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扑面而来熟悉而陌生的男人气息。

刹那间,黎幽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由得放轻了呼吸的力度,小心翼翼生怕惊碎了似梦非梦的幻境。

大掌小心地捧着她挂点滴的左手,目光落到顺着针管回流的血液,鲜艳的猩红色瞬间点燃男人怒火。

“去把医生叫回来!”

跟进来的轩辕圻被吼得一缩肩膀,不敢出声,转身往护士站奔去。

突然出现的奇怪男人迅速成为屋内焦点。

王新捷跟父亲两人站在一旁没吭声。

本来王新捷条件反射上前一步,打算将黎幽给抢回来,他一双眼赤红着,几乎要瞪穿那道宽厚的脊背。这男人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大半夜的带什么墨镜!竖着风衣领子,只露出小半张脸,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很可疑。

王父及时拉了儿子一把,手上用劲把王新捷胳膊攥着。

毕竟是在娱乐圈沉浮多年,王父那双眼睛可比自家儿子毒辣得多。

虽然没来及打照面,视线一扫,他就发现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全身上下打扮透出一股子不俗,手工量身剪裁的订制西装,手工订制的皮鞋,绝对低调,却又极不寻常。

眼看医生护士比先前更紧张地赶过来,四五个人把那女孩围得水泄不通,脸上关切的神情,温言细语的询问,看着一个比一个更真诚。

王父暗自纳闷,这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比起身边老谋深算的父亲,王新捷显然嫩多了。

他对黎幽有亏欠,也有不折不扣的好感。今天这一闹,他算是彻底明白过来,自己把黎幽得罪狠了。要说不怨自己爹妈,那是骗人的。但是二十多年,王新捷已经习惯了,自家爹妈再不好,那也是亲爹亲妈,血缘关系斩不断,除了接受,还能有别的选择?

心里绕来绕去堵得慌的不甘,早化作一团燃烧的邪火。

现在再看着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把黎幽搂着抱着小心呵护着,王新捷心头那把火蹭蹭往上蹿,快把头发给点着了!

经验丰富的护士长半蹲在病人身边,拿着针头的手很稳。

若是不看她额头沁出来的那层汗,大概会以为她的心情与她的手一样平稳。

护士长此刻压力很大。

病人垂着头一言不发,看起来乖巧恬静,极为配合。

单膝跪地将病人搂在怀里的那名男子,隔了一层镜片,他的视线依然重若千钧,落在其他人身上,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些念头也不过是在心头转了一瞬,护士长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病人的血管太细,不太好找啊。”说着她往后退了半步,看向其他护士:“现在眼神没以前好,小刘你来试试。”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又集中在那个被叫做小刘的年轻护士身上。

小刘脸憋得通红,差点没哭出来。

她们这些小护士为这下针快、准、狠的功夫,平时没少挨护士长的训。现在她一下子被护士长推上前线,怎么完全感受不到被赏识的喜悦呢?

轮到小刘满头大汗了,她捉着黎幽的手左右打量了半天,酒精棉球消毒,将她握成拳的手背捋了捋,又用力拍打几下,终于举起针头,往皮肉里刺去。

“嗯……”咬着唇,黎幽没控制住嘴里逸出的闷哼。

双臂搂着她的那个男人目光就落在了她手背上。

肌肤白得几乎透明,光滑细腻,反照出淡淡的光,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温润而婉约。

然而,如今那娇嫩的皮肉被细长的针头挑得鼓起,周围还残留着几个未愈合的针孔,血液凝成褐色,像是心头经历岁月磨砺后褪色的朱砂痣,刺得男人眼睛酸胀发涩。

“怎么还没扎好?不行就换人来!”男人眉头紧锁,没了先前的耐心。

一针下去没见血,小刘心里有些急,赶紧把针往后退了退,摸索着换个方向再进。这一来二去折腾了几次,还是没能扎进血管。小刘心里已经明白过来,病人血管纤细,保不准哪一针已经扎破,要么就退针重新换个地儿扎,要么就勉强把针送进血管,凑合着继续挂点滴。

不管是哪一种,病人这皮肉痛都免不了。

被男人吼了一句,小刘很是为难,手里的动作也不知该继续下去,还是停下来,她只好转头冲护士长使眼色求助。

“呃,不然我们换一只手试试?”护士长本来正暗自庆幸目标仇恨转移,一时没反应过来,硬着头皮接了一句。

还要糟蹋另一只手?!

男人眸色转冷,怒火烧得更旺。

他正要开口,怀中表情恹恹的黎幽发了话:“就扎这只手,换个地儿继续吧。”

好在这次一切顺利,针头扎进血管里的轻微触感从手上传来,护士小刘如释重负吐出口浊气。旁边护士长赶紧递上医用胶带帮忙固定,麻利地几下弄好,围着的人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