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探马来报:曹操大军自过萧县之后,所到之处,片瓦不留,杀戮百姓,发掘坟墓,但有村落,尽行毁坏,不存一人。

陈宫仰天大恸,众将皆默然,吕布犹自绰戟在手怒喝道:“曹阿瞒如此作为,不怕天谴吗?”

许汜于旁垂泪道:“此皆陶使君识人不明所致,张闿虽恶,犹不及曹贼之害,还望主公能吊民伐罪,拒曹军于徐州之外。”

吕布听闻,未曾接话,陈宫以袖抹了一把,拱手道:“主公,曹军势大,不可出击,然此事与徐州陶使君关系甚大,以吾之见,主公何不修书一封,令臧霸、孙观两人撤了下邳之围,与陶徐州结为盟约之好,共讨曹操?”

吕布沉思不语,心中思量着,自己攻战彭城,虽是陶谦出兵在先,理屈在彼;但夺人城池,毕竟不比寻常。此刻派出使者前去解了下邳之围,若是陶谦固执己见,不肯结盟,击溃臧霸、孙观一路军马之后,麾军杀奔而来,岂不是适得其反?

看着吕布踌躇不定的样子,陈宫暗自叹着,吕布心思他明白,然陶谦外慕声名,内非真正,曹操大军压境之下,岂会错过如此赚取名声的机会,而去攻伐刚刚占了彭城的吕布?不攻吕布,方能显其仁德之名声;携兵而来与吕布共击曹操,方能显其气量宏达,非常人所能为。

再者,此时攻灭吕布,于他陶谦有何益处?

吕布盘踞彭城,掐住曹操大军前进之道路,陶谦只恐吕布兵少挡不了曹操,待臧霸、孙观两人退兵之后,定然会整兵出下邳,或援或击,以求并力将曹操挡在徐州之外。

相对而言,在陶谦看来,吕布只是秋毫之末,曹操才是洪水猛兽。

吕布不从,陈宫只得再次拱手道:“主公,吾与孟德有旧,宫愿往曹军大营一行,说其退兵。”陈宫这是打算仗着以往的恩情,说得曹操退兵,若是不能,那么只有开战这一选项了。

曹操与陈宫之事,众人皆闻,吕布本待不应,可细想曹军来势凶猛,的确非现在自己所能敌,伸手欲拦,口中唤着“公台…”

见着陈宫身影萧瑟,说不出的清寂,吕布心中念道,先前不听子仪之言,虽攻占了彭城,奈何现在前有曹操,后有陶谦,孤悬于两者之间,若是兵强马壮自是不惧,可现在…

吕布长叹一声,说道:“曹阿瞒狡诈多谋,残暴不仁,公台小心为上。”

陈宫心感吕布之意,执礼而退,匹马离城向着曹操大营而去。

陈宫远远望见曹操中军竖起白旗二面,上书“报仇雪恨”四个大字。

待至寨门,又见士卒皆穿缟素,领头一将觑得陈宫,喝问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此人却是巡寨大将于禁。

陈宫下马自报家门,向着于禁道:“吕布麾下,东郡陈宫求见曹将军。”

于禁听得如此,又见仅陈宫一人,遂喝令左右侍卫小心提防,向着中军大帐而去,报以曹操得知。

曹操得闻于禁禀报,知陈宫是为吕布作说客来了,本欲不见,可又灭不过旧时恩义,只得请入帐中相见。

陈宫进入大帐之内,见曹操亦是身穿缟素,双目之中悲切万分,陈宫遂拱手施礼道:“明公,还请节哀顺变!”陈宫说完,又是深深躬身一礼。

曹操摆手道:“公台,别来无恙?”顿了下,曹操接着说道:“听闻汝现在于吕布帐下为军师,然吾为镇东将军,占三州之地,麾下兵多将广,与其相较,难道曹某尚且不如吕布乎?”曹操不言吕布现在处境危困,实乃看在以往情分上,不忍陈宫难堪。

陈宫不答,这个问题在自己心中早有定论。

曹操见其不答,知陈宫对己成见颇深,叹了声道:“公台,汝若是为吕布、为徐州来说曹某,那么请回吧,我意已决,断无更改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