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颜望着王松阴晴不定的脸,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让人提起的部分,心中竟有了一丝慌乱。

她自己也有秘密,如果这个秘密不小心被人戳穿,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王广和与发妻情深义重,但在宁氏死后不久,就娶了续弦季氏,且看上去似乎完全忘记了以前的一切,这让王松心中着实难受。

“我虽是女子,但也听闻骠骑将军与其长子在沙场英勇奋战的事迹。夫君心善,不愿与那些人计较,但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你越是柔弱,他们越会变本加厉,今天是栽赃,明天就有可能直接来取性命。”

景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高,缓缓的淡淡的,仿佛是在说着与自己毫无干系的话题。她观察着王松的表情,内心之中竟然升起了淡淡的关切之情。

但很快,她就发现王松的嘴角在一点点的上扬,最后竟然兀自笑了起来,他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轮椅的把手,仿佛是在感叹:“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啊。”

“你想明白了?”

王松再次抬起头时,弯弯的眉眼再一次征服了一切,景颜仿佛觉得有数万道阳光在他的笑容中铺展开来,他又成了那个温柔至极的王松,只是有某种东西已经在他的笑容中慢慢变质。

“我记得上战场之前母亲对我说过,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首先要对得起国家。所以我不顾一切,就算废了双-腿也要取的胜利。可是我在保护国家的时候,谁在保护我的母亲?”

“我以为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季氏至少会知道收敛,我待弟弟妹妹全心全意,她至少会在府里给我留点余地,看来我错了。当年我保护不了母亲,那曾经属于母亲的一切,今后我都会牢牢把握,再也不会让小人夺去!”

景颜点了点头,她甚至有冲动想要上去握住王松的手,因为她觉得此刻王松是如此的孤单,这个年长的夫君在自己眼里,似乎还是一个孩子,一个孤立无援、苦苦挣扎的孩子。

王松收起了方才的表情,重新打量起景颜来:“景大人派你过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景颜苦笑,她毫不掩饰地道:“除了利益,还能是什么?王家和景家结盟,便是朝中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你我之间合则生分则死,我会助你取得家业,也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行动。”

这算什么,真正摊牌了吗?王松心中抽-动了一下,当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是这个女子的时候,也曾有过幻想,希望她能够与自己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但他到底是个明白人,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应该提早掐死在摇篮中,当下点了点头:“夫人今后有何事,都可让我去办,我身边的阿成是个信得过的人,如有需要也可差遣。只是夫人说的不要干涉,恕我做不到,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两人看着互相的眼睛,默契地笑了笑。

立春一过便是初八,皇上为怀王选定的寿宴之日便是今天。

皇族宇文氏经历多场战争确立了政权,当皇帝坐稳位子的时候,时年已过了不惑,怀王为了皇室根基的稳固一生未娶,深得皇帝信任,给予他多种特权和无尽的财富,可在皇宫中-出入无碍,当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一次怀王的寿宴办的极其奢华,几乎拿出了当初给太后办寿辰的架势,整个怀王府绵延数十里都张灯结彩,甚至在树枝上都缠上了绫罗丝绸,远远走来便觉得如入仙境。

驿站过路的旅客都可以吃到免费的饭食,百姓免去一切劳作五日并给予补贴,在家中为怀王祈福,怀王府前的整条街都铺上了红色的缎面地毯,仿佛红色的海浪。

怀王是皇帝的兄长,且立有大功,上了年纪之后敦厚的性子慢慢变了,开始喜爱这些奢华之事,家中的资产积累了几十年,是真正的富可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