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季氏猛地抬头,刚想辩驳几句,却听到二皇子妃婉转如莺歌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就多谢老太君了。”

季芸眉眼弯弯,笑容之中也隐含-着一种不可忽视的高贵气息,随后,她瞥了一眼还想争辩的季氏,眼神之中的冰凉让季氏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瞬间闭上了嘴巴。

这个侄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从一个高贵优雅的豪门千金,变成了一个工于心计的权谋之女,身上那股狠辣决断的气势,让季氏都觉得自愧不如。

这时候,一直在地上伏跪着的景颜抬起了她纤白的脖颈,点头笑着答道:“是,祖母。”

季芸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无论高氏怎样冷眼,也无论季氏如何咽不下这口气。但此时,她也不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景颜,眉眼稍稍眯起,眼角处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景颜轻轻抬起下颌,面对如此居高临下,隐含深深讽刺不屑与阴狠的眼神,竟然毫不闪躲,反而勾起了嘴角,回应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季芸的眉毛一挑,脸色稍变,回头对高氏道:“既然如此,老太君,我就不打扰您了,姑母,我们走吧。”

重华苑内,虽然从门庭到内室,都站着数不清的丫头婆子,可整个重华苑仿佛被静音了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发出,所有人都噤声而立,生怕惹怒濒临崩溃的季氏。

季芸一路没有说话,只是走在了最前面,直到走进内室坐了下来,整张脸依然板着,完全不复当时的笑容。

面对季芸身上的那股皇家气派,季氏本能地就有些畏惧,她低着头,不复面上当初的荣光,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的。

没了荣妈妈,丫头们谁也不敢上前替她顺气,就连秋月都有些害怕,更别说是春花等人了,只是唯恐避之不及地立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

季芸看着季桂芝隐隐发青的面容,挥了挥手冷声道:“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丫头们仿佛得到了大赦,谢恩后迅速从房内跑了出去,有一个走的急了一点,差点从门槛上摔下去,狼狈地替她们关上了门窗。

就在关上的一瞬间,季氏猛然站起,她抓-住花架上的一只青瓷白龙纹八方梅瓶,朝着门口狠狠地砸了过去。

“滚出去!都滚出去!”

季氏尖锐的叫声与瓷瓶碎裂的撞击声混合在一起,听的人汗毛直竖。可她却还嫌不够,发了疯似的去扯挂在床廊上的锦绣帷帐。

季芸既不出言阻止,也不离开内室,她纤细的手指捧过桌上的一杯淡茶,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静静地品着茶。

季桂芝又哭又闹,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几乎都砸的差不多了,她瘫坐在床脚,发髻散乱,雍容华贵的脸上充斥着愤怒的赤红与委屈的泪痕,这一刻,她已经不是王府的主母,而是一个十足的怨妇。

这样的女人,就算是给她机会,也未必能够抓-住,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在这府里立足的!

忽然之间,季芸将手中的茶杯在桌上狠狠一搁,那声音像是打了季氏一个巴掌,她茫然地抬起头,冷不丁听见季芸冷静而阴狠的声音响起:“闹够了没有!”

“若是还没闹够,我现在就去禀告父亲,让她把你接回去,省得在外面丢人现眼!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若我是高氏,若我是景颜,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你踩在脚下!”

一听见“景颜”这两个字,季氏的枯死的眼中猛然回过一丝神采,她的嗓子在方才已经哭哑了,却依然咬着牙恶狠狠地道:“那个贱人!我现在就要去杀了她!”

季芸冷笑一声,不禁翻了个白眼:“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冲过去,只怕还没摸-到修文院的门,你就已经被高氏撵出王府去了!你自己掂量掂量自己到底什么身份,离开了王府,你还能算什么!若我不是看在姑母这个称呼上,我何必来这里自找麻烦!”

季氏闻言猛地一震。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已经是王家的人,若失去了王家,将一无所有!

季家与别人家不同,对自己家族没有用的人,老奸巨猾的季炳绝不会多看上一眼,纵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是如此!

她忽然猛地爬到季芸的脚下,透过那浅金色的纱裙,紧紧抱着她的脚踝,满目泪水地道:“芸儿!你是咱们季家最有出息的人了,你忍心看姑母被一个贱丫头踩在脚底下吗!她踩的不是我,是季家的脸面啊!你要帮帮姑母啊!”

季芸蹲下-身子,忽然捧起了季氏的双手,一齐跟她蹲在了地上,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真切,连一贯城府极深的季氏,都分不清这到底是真是假:“姑母,你这又是何苦呢!”

季芸的声音婉转如莺鸣,说起话来让人忍不住心安:“您说,我要是真的不顾咱们季家,我还会亲自过来吗?”

望着季氏一双未经沧桑的美-目犹挂泪痕,她的笑容仿佛无限纯真:“姑母,不是我不想帮你,是你自己不肯帮自己啊!”

季氏紧紧抓着季芸的手臂,几乎要把她的手臂捏断:“你说!你说什么姑母都听你的!”

季芸微微一笑,看来还是个明白人,可以一用。

她扶着季氏起身坐在了椅子上,给她倒了一杯暖茶:“其实扳倒景颜,让表哥掌控王家,并不是难事。但首先,你要振作起来。如今老太君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仅仅只是让您禁足和抄经,这样的事情,你不如当它是休养生息,等时机一到,咱们再让她粉身碎骨!”

“可是,如今王府的权力可都交给了那个贱人……”季氏盯着手中的茶杯,几乎想把它看碎,眼中愤怒的火焰依旧熊熊燃烧。

“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季芸脸上浅浅的梨涡,仿佛一个令人深入迷潭的陷阱,“且不说她,连高老太君都只是在府里暂住,横竖她都是要走的,她一走,你觉得景颜还能翻得了天?”

“说的也是,可是杨柔她怀了孩子,如今得宠的很,倘若生下一个儿子,只怕栾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