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颜终于转过头,一手支着脖子,侧着头望着白梨,有些打趣地道:“真是个傻丫头,初晴,你说说!”

小姐平日里鲜少露出这样开怀的模样,如今屋外的阳光透过窗子正好洒在她的肩膀上,仿佛生出了一对羽翼。

初晴想了想,一字一句道:“奴婢猜,老太君叫小姐去,一定是有什么事,而且这件事不好不坏,做的好有赏,做不好,有可能会有危险。”

白梨听着前面还好,一听到后面,居然有危险,又忙不迭跳起来,大呼:“有危险!那不做了!”

景颜实在没有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初晴猜对了!”

白梨愈发纳闷:“既然有危险,小姐为何还这么高兴?”

景颜继续看向初晴,初晴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裂开了嘴:“那小姐自然是有必胜的把握了!”

“哦!原来如此!”白梨恍然大悟,随即又想到自己如此愚钝,反应实在是太慢,与眼前这两个人一比,当真是最傻的一个,又不免脸红起来,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景颜赞赏地看着她们两个,忽然伸出手拉住了她们的掌心,看着那比自己更加稚-嫩的手掌,缓缓道:“你们两个人,一个机敏聪慧,一个善良细心,都是上天赐给我最亲的人。虽然这件事我有九成把握,却独独没办法撇去那一成,所以若是我出了什么事,你们就去找赵妈妈,我已与她说好,帮你们好生安置。”

虽说有危险,却没想到小姐竟然连身后事都安顿好了,顿时就慌了。

白梨忽然跪下,失声道:“小姐,无论怎样,奴婢都会追随您!请您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初晴嘴唇紧抿,抓着景颜的手愈发紧了。

“小姐……”

景颜的神色,也有一瞬间的暗淡,但很快,便烟消云散,只剩下在阳光下几近半透明的眼瞳,盈盈似一波秋水。

“对了,二少爷最近如何?”

初晴擦了擦眼泪,开口道:“二少爷在家里呆了几天,实在是待不下去,便去了军营,一直在大少爷的营帐前骂骂咧咧,晚上都是歇在太子府的。这几日,倒是不去打搅大少爷了,跟太子走的很近。”

初晴本以为说完这些话,小姐至少会有个回应,却没想到小姐此刻又盯着那“天书”,眼睛忽然一眯,随即扬起唇角,惊呼:“终于被我看出来了!”

那是书坊买回来的一本古籍,里面用上古的文字描绘了不同的画面,上元之中几乎没有几个人认得,是本著名的“天书”,可小姐买回来之后,日复一日地看着,且翻都不翻,总是盯着其中一幅图看。

其实这所谓的“天书”,只不过是后人伪作,故弄玄虚以谋取盈利罢了。

这样的东西,小姐会看得上吗?

“白梨,替我更衣,初晴,叫管家备马,咱们去驿馆走一趟!”

很快,绘有虎头标记的王家马车停在了驿馆的门口,还没有进入其中,就被告知弥若公主与她的随从已经去了太子府。

景颜蹙眉,她知道事情会很快发生,却没想到会这样快,当即便命人调转方向,朝着太子府奔去。

太子府不比别处,纵使是景颜这样有封号的人,若是没有帖子,也是不能进去的。初晴和白梨都有些担忧,但景颜却脸上毫无忧虑之色,低着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白梨,驿馆的守卫是如何说的?”

“那人道,今日太子在府中开了小宴,请了三五好友,弥若公主也在此列之中。”

景颜点了点头,继续闭目养神。初晴见她如此淡定,也未再开口,殊不知景颜心中其实在打一个赌。

在距离太子府还有一段距离的路上,便有佩刀护卫拦下了马车,单膝跪地恭敬地询问来人。

车夫如实答道:“是镇国将军家毓郡夫人的轿子。”

守卫互相看了看,抱拳道:“请问夫人可否有我家主子的帖子,若是没有,便请回吧……”

“你……”白梨想要辩解却又不知该如何说,看到对方腰间明晃晃的配刀,只好把要说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

白梨讪讪地看向景颜,却见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悠然自得地坐在轿子里。

今日-她穿着一件烟罗紫底樱花纹样的浅色滚边缎面暗纹中衣,下-身是缕金挑线素纱裙,用的是最轻便的料子,在轿中迤逦垂地,再配上象牙白底撒花纱衣,当真显得那张面孔愈加清丽。

她沉静地坐着,戴在头上方才路边采摘下来的新鲜花朵还带着露水,在阳光的反射下显出玲珑多色的美丽,比任何珠宝都要耀眼夺目。

“夫人请回吧!”守卫见她们没有走的意思,再次催促道。

车夫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却见马车之中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便只能硬着脖子与守卫僵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