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儿的一番话听得船中余人都有些发愣,却只有在一旁奉茶的小喜不为所动,心道:“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蜀岗之畔,全是各家盐商富户自家修的园子,怎么可能能够连在一处?”

纪燮则看着傅春儿,道:“傅姑娘也知道这‘瘦西湖’之名?”在这个时代,刚刚开始有人将蜀岗附近的这一片水域称为瘦西湖,以前一直是用其旧称保扬湖罢了。

傅春儿点头不语,心道:在后世,这瘦西湖之名较之蜀岗要有名得多了。

黄以安说:“傅姑娘刚才说的意思是,将湖畔各家园林,拆去藩篱,合为一处?”

傅春儿点点头,迟疑了片刻,才说:“两岸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她原本不想掉这么个书袋,但是此刻便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虽然她眼前只是明月在天,照着蜀岗前面狭长的湖面,但是以前所见瘦西湖一路绵延的美景此刻就像在她脑海中放电影一般一幕幕地播映着。

听她这般说,船中几人,全都露出惊讶的神色。黄宛如更是大呼小叫,说:“春儿妹妹,这是你想出来的吗?”

傅春儿自然不能答应,刚才那两句,已经大大违背了她穿越之后给自己定下的“低调”原则,当下得赶紧补救才是。于是她说:“家母原是爱看些札记杂书,闲来就会与我说一说。不过刚才那’合为一处’什么的,只是春儿随口瞎说而已,当不得真的。”

纪燮听了,便点点头,说:“傅家伯母,不仅识文断字,而且这样看来,实是甚为渊博。”他是三人之中与傅家走得最近的一个,这么一答话,便是变现肯定了傅春儿的说法,把她的话给圆了圆。

然而黄以安却似当了真,将眉头皱了,口中反反复复地念着刚才傅春儿所说的那几句,叹道:“有意思,有意思,回头我定要说与父亲知道。小丫头,谢你了啊!”

黄宛如圆睁着一双美目,混不知道黄以安这话的用意。而傅春儿也不敢再多口了,只好掩饰着托起茶盏,饮了一口。船舱之中,只有小喜听自家“少爷”称赞傅春儿的话,心中甚是不高兴,忍不住微微地“哼”了一声。

船往前行,直抵平山堂脚下,慢慢地泊下来。船娘过来问黄以安:“这位少爷,是要上岸耍耍么?”

“不用了,”黄以安指着岸上一大片黑黢黢的空地就说:“看,这里就是我家园子了。”众人向岸上望去,却不见一点灯光,但是约摸可以感受到这黄家园子占地极大,若是白日里来看,定然不凡。

“嗤!”纪燮笑了出来,道:“我说表哥今日怎么巴巴地带我们出来看园子,原来就是要跟我们这几个来显摆一下黄家园子有多大啊!”

黄以安高兴地道:“我家园子只是刚占了块地,还没开始修。修好了就可以请大家来园子里坐坐看看,眼下就只能请你们月下赏景。只不过小丫头刚才的话,让我想到好多事情,真是茅塞顿开、茅塞顿开啊!不枉我今日好茶好酒地招呼你!”他一拍桌子便说:“船娘,给送酒上来……再,送些茶食!”黄以安用力挺大,画舫似乎晃了几晃。

黄宛如嗔怪了哥哥几句,而傅春儿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她刚才风头太劲,此刻不想再出了。

黄以安似乎兴致真的是不错,吃了几盅酒之后,兴致越发地高,一人在湖上唱起歌来。黄宛如笑嘻嘻地,而纪燮也如司空见惯一边在旁慢慢地品着手中的茶,突然对傅春儿说:“傅姑娘,大德生堂还有几盆珠兰是要给你的,有时间记得来取。”

黄以安听了这话,便停下了他粗豪的歌声,也对傅春儿说:“小丫头,我……我过两日就要出城北上,若是有什么事要帮忙的,不要客气,可以找他……”他一边有点大着舌头说话,一边一手指着纪燮,“或者想办法到内宅给我妹妹递个信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