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庆二十一年,八月二十八日,边疆传来急报,历经三年的大战终于停止,大将军裴凌度代表东黎接受三国地求和书,四国世代友好和平相处,待整顿好军心,不日将启程回京复命。

消息一出,举国欢呼,家家挂起喜庆地彩绸,庆祝这三年的大战终于平息。

皇宫御书房中,寂静无声,烛火敞亮,二十多个身穿官服年龄不一地官员笔直地站在大殿之中,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正在批改奏折地凤倾尘。

将沾了红色墨迹地象牙笔轻轻放下,等到奏折上的墨迹干后,一双修长白皙,节骨分明地双手拿起奏折在检查了一番,这才合上放置一边。他抬起头,三年了,绝代风华地容颜丝毫没有改变,但是在众人眼中,他比以前更加成熟,更具有帝王的风范和果决。

但见他黑眉斜飞入鬓,眸子如璀璨星辰,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以说,通过眼睛可以看到对方的一切情绪,然而他的眸子毫无波澜,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这一类人,往往就是最深不可测。他墨发高束,用金冠固定住,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更显尊贵。

这就是东黎地帝王,人们心中的神明,凤倾尘

这三年来,凤倾尘实行宽舒政策,提倡节俭,减轻赋税,奖励农业,重用人才,破格与自荐,释放奴婢,整顿吏治。他知人善任,勇于纳谏;不顾群臣反对,大肆调整统治政策,实行均田制、租庸调制、三省六部制、科举制。

把农业生产的好坏,作为评定地方官政绩优劣的依据,各个地方的省会设立负责农业和水利的大司农司;并向全国颁发《农桑辑要》书,指导农业生产,在整个东黎引起了极大的呼声和拥护。

并且他还重视地方官的人选,曾召集若有大大小小的官员亲自进行考核,把不合格的人斥退,大奸大恶者终生不得为官,并严肃呵斥买官行为,任用有才干,有能力的人,或是新科举考试上榜地才子武将。

改革了军事制度,改府兵制为募兵制。对在战场上牺牲地将士的家人进行补偿和封赏,一般兵士的家人可以享受秀才的身份地位,若因死去地是家中独子,国家更有抚恤赡养地责任。因此,东黎多了一个名为养老院地机构。

种种细数不过来,但是凤倾尘所作所为无疑是东黎之福,百姓更是呼声四起,绝对拥护明君,早年间凤倾尘刚即位不久,面对凤寒尘一派地臣子处处施压,对江山社稷作为不大,又为了麻痹凤寒尘地视听觉,更是表现的平庸无奇,而如今的做法,引得曾经忠肝义胆,有抱负却无处实施地中立一派在抉择以后迅速向他靠拢。

可是别人不知,他凤倾尘却心知肚明,他的这些所作所为,几乎一半都是裴韵地主意,包括那本《农桑辑要》,也是出自裴韵之手,当时,他收到她的信和书时,满满当当地簪花小楷,他的心各种愧疚和感动,在动荡的边疆军营,时时刻刻受到三国大军的侵扰,裴韵不知花了多少空闲时间,多少个日夜不眠不休编写这本书,还有新科举,三省六部地详细解说和分布。

“让各位卿家久等了,”他微微一笑说道,绝世容颜比那灯光还要耀眼。

“陛下辛苦了,臣等愿为陛下效劳。”众人连忙拱手恭敬的说道。

“朕今日招你们来,是有事与你们相商,”凤倾尘说道,“如今边疆战事已停,众将士即将凯旋而归,朕想就此大办庆功宴,以慰众将士地辛苦征程。”

时隔三年,他心心念念的人儿终于要回来了,凤倾尘心中激动不已,他们几乎半年才通一次信,而信中的内容也只是关于江山社稷,边疆战事,就连一句问候的话也不曾下笔过。他每每想告诉她,自己思念她的心情,可是又怕她被自己的信扰乱了心,在边疆那种地方,三天两头地厮杀,他不敢想象她若是被自己地信乱了心会怎么样,若是因此让她受伤,他定会悔恨死。

不谈风雪,不诉柔情,每每提笔而落,都是江山如何,边疆如何…

“陛下英明,”众人连忙点头齐说道,朝中谁不知这一次战争的凶险,哪怕东黎地三十万大军所向披靡,可是对阵三国百万大军,也是没有胜算之说,可是裴凌度却带着三十万大军,足足抵御了三国三年,并取得了标志性的胜利。

“还有一件事,也是重中之重,”凤倾尘补充道。

“陛下请讲,尔等定然全力支持陛下宏图伟业。”右相元文清走出来说道。

两年前,凤倾尘依旧无法撼动丞相赵当归地地位,却想出了一个办法,分割官位,丞相一职一分为二,造就了如今的左右二相,其实上一世他在想着对付赵当归时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可耐何后来遇上了一生的劫数。

这元文清在未成为右相之前,乃是正一品太傅,是朝中重臣,掌管全国的军政大权,可是自从先帝驾崩,凤倾尘地无所作为使太傅一职地权利几乎被丞相赵当归剥尽,更是将整个东黎地军政大权收去一半,如今出征征战地大军,有二十万是太傅元文清管辖地,剩下的十万是出征时现征地兵,而赵当归所管辖地将士,无一人出战边疆,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最重要的是元文清与赵当归是死对头,为人正义凛然,刚正不阿,清正廉洁,是百姓需要地好官,让他来牵制赵当归是最好不过了。

“这件事,便是立后一事,”凤倾尘笑了笑说,惊了不少人地耳朵。

他们帝王说什么?立后?哎哟喂,真是奇了,只从凤倾尘登基后,他们每每提及立后一事,不是被凤倾尘躲过去,就是以国家大事为重盖过去,如今他却主动要立后?真的假的?

“不知陛下可是看上了哪位大人家的千金?我等也好为陛下牵一次红线。”吏部尚书元霖玮站出来笑问道,众人笑了起来,不管如何,陛下立后是件大事,也是一件好事。

而且陛下后宫至今毫无子嗣,有了皇后便可以为皇家开枝散叶,繁衍后代。试问哪一朝君主到了凤倾尘这年纪不是儿女成群?哪怕民间普通人家里,也是儿女成双了。

这元霖玮乃是元文清地嫡长子,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元霖玮跟他父亲一样地刚正不阿,清正廉洁,曾是他那一届地新科状元郎,曾任翰林院副院士。

“牵红线就不必了,朕,与她早就相识。”凤倾尘摆了摆手说,眼里满含宠溺柔情,让众人一眼就能看出,帝王对此女可是真心喜爱。

“噢?不知道是哪家千金如此有荣幸,能得陛下垂爱?”元霖玮继续问道,倒是对这女子极为好奇。

“裴家有女裴韵儿,三年前因失心疯被送到城外庄子上修养,但除了寥寥几人,其余人包括她的父亲裴昂在内,并不知其实裴韵儿已在边疆呆了三年。”凤倾尘站起身来说,看着众人严肃的说,“朕相信众位卿家,所以,才告诉你们这个秘密,边疆三年战事,多数成果,包括如今的胜利,都是来自裴韵儿地手段与智慧。”

“什么?一个女子竟然到边疆打仗?”

凤倾城如同炸弹一般的话在下面的人中炸开,惊得所有人合不拢嘴。

“历史上可从来没有女子打仗地先例,这女子入军营已是死罪啊。”

“你没听陛下说吗?这一次能打胜仗,都是多亏了那裴韵儿,我看陛下这是想保她呢。”

“保?哪怕功绩再大,可她终究是个女子呀!总不能还给她官做吧,就是左相那一边就过不去。”

“哎,你这就说错了,裴韵儿是裴昂的女儿,裴昂的妻子是谁呀?不就是,嗯…”

“杨兄你这可就说的不对了,裴韵儿的生母可不是赵氏,并且裴韵儿地生母于赵氏似乎不合,这裴韵儿,恐怕难逃此劫。”

“这是怎么回事?”

听着下面地大臣们瞬间变成八婆一般,在下面叽叽喳喳,不一会就把裴家那点事给扒了出来,凤倾尘嘴角抽了抽,干咳了两声。

“陛下,裴韵儿到边疆之事,可否是陛下同意地?”元文清拱手问道,问出了关键,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又聚集到了凤倾尘身上。

“没错,”凤倾尘想起她用她自己的生命威胁自己,就不由得有些无奈,这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担忧她的安全,可是京城他又离不开半步,每次听到她受伤地消息,他就如同感同身受…

“如此,”元文清点了点头,独自思虑起来。

“陛下,且不说这裴二小姐入军营乃大罪,哪怕让这成为一个秘密,可就是被送到庄子里修养,有失心疯地裴二小姐,也没有资格母仪天下啊。”户部尚书钱洪善走上前拱了拱手说。

“不,我并不打算瞒着裴韵到边疆之事,”因为他根本就舍不得委屈她一星半点,“朕这三年对朝政的改革也不是一次两次,为她这样的惊世之才在改一次又如何?”

如今他已羽翼丰满,再加上她给他带来的优势,他已经不再忌惮赵当归与凤寒尘。他本无心皇位,却不得已坐上了这龙椅,若是可以,他也不愿手足相残…

“陛下,改革虽说得轻巧,可是这不同于以往,历史洪流之中,可没有女子带兵打仗地先例啊。”钱洪善皱了皱眉说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地,既然没有先例,我们何尝不试着创造先例?”凤倾尘掷地有声的说,“裴韵儿,我一定要娶,如今我需要的,不是你们的质疑,而是你们的支持,我会让你们在未来里,看到裴韵儿体现出的价值。”

“陛下,如今左相与晋王蠢蠢欲动,若是这个时候宣布这个事情,他们定会抓住这事对此不放,对陛下你的决断进行批判,而且严重影响到皇位更替,陛下是否三思而行?”元文清沉重的劝谏道。

元文清想到的凤倾尘怎么会想不到?而且他早已有了解决办法。

“裴韵儿对东黎贡献极大,左相虽官高位重,又哪里抵得过百姓地呼声?抵得过三十万大军地拥护?”凤倾尘笑道,如今三十万大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曾跟他们一起并肩战斗的,乃是东黎未来地皇后。

“陛下,可此方法,乃是险中之险,毕竟天底下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到时候百姓地想法若是不同,必定会惹来众多非议。”元文清想了想说。

“朕明白,但是朕还是需要你们地支持,韵儿没有强力地后盾,到时候还需要众位多关照她,剩下的,就由朕来解决。”凤倾尘点了点头,看着众人说,“自然,朕既有这个把握,便一定不会拖累众卿家。”

“可陛下…若是这裴韵儿有异心的话,身为您的枕边人,怕是不利啊。”礼部尚书司徒晋明

“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扶持皇后荣登后位,”看清楚了凤倾尘眼中的坚定和期盼,元文清一愣,随即掀起袍子跪下说道。

“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扶持皇后荣登后位。”

御书房地大门终于打开,各位身着官服地大人们一一走了出来,面带喜色,三五成群地说着话。

“爹,此事本该在议,你怎么就…”元霖玮跟在元文清身边疑惑地问道。

“议?议什么?你没看到陛下一副非她不娶地模样?还有什么好议地,再说了,陛下既然有把握,我们就得支持他,一个帝王,就是要敢于挑战,如果他连娶妻一事都要遵守我们这些臣子的意见,那他还能有帝王的尊严?”元文清白了一眼元霖玮说,“不过说起来,这女子当真不容小觑,如果能帮助陛下地宏图伟业,我等就是为了她死也值得。”

想他一开始侍奉先帝,与先帝惺惺相惜宛如兄弟,可惜先帝去的早,凤倾尘一开始也是像个扶不起地阿斗,不管群臣地进谏,我行我素,他渐渐对东黎地江山失去了希望,以至于被赵当归夺取了一半地权利,如今凤倾尘锋芒已露,他又燃起了希望,只是可惜了那些被赵当归收去的士兵,他们原本可以上战场一显身手,却被赵当归束缚住。

元霖玮被自家父亲这一番话震惊住,哪一朝那一代地凤后不是群臣进谏亦或是选秀中脱颖而出?而这裴韵儿却因为打了胜仗,本应该是死罪,却不止让陛下为她掷豪言,还轻易俘虏了他父亲的心?

后宫不得干政啊,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层吗?

——

天庆二十一年,九月十八日,裴凌度大将军率领将近四十万大军回京,终于在前一天到达京城十里开外地,天色还亮着,众将士却在一个村落外搭起棚来,等待明日在回京复命。

而京城之中,家家户户红绸挂起,门口悬挂着大红色灯笼,四四方方地桌子更是从城门口摆到了皇宫门口,令人嘘唏不已。

听说陛下要在众将士凯旋而归之时进行封后大典,这是何等殊荣?未来皇后至今是谁,没有人知道。

九月十九日清晨,天蒙蒙亮,大雾笼罩着大地,浓雾使人差点看不着路,官道上,将士们挺直了腰板,大步迈着整整齐齐的正步,往京城而去,官道旁,三五成群地老百姓提着自家产的农作物崇拜的看着将士们,大胆的早已冲了上去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了将士们。

将士们盛情难却,于是各个手提菜篮,颈挂蔬菜家禽野味,满载而归。

而在这三十多万地军队中,竟然插,进了一辆六匹汗血宝马拉扯地华丽凤辇,透过那红黄相间地纱幔,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一道红色人影坐在其中。

众人沸腾了,这皇后竟然是由凯旋而归的大军接送地,这简直是太气派,太让人震惊了,历史上可没有哪个皇后有过这般风光。

凤倾尘一张绝世容颜,再加上龙袍加身,在众人眼中立马变成了神圣地化身,心里又不由得感叹,他们的帝王堪称天下第一美男子啊。

赵当归,凤寒尘以及一干大臣站在凤倾尘身后,看向远处黑压压地一片人影缓缓而来,不禁脸色更为难看。凤寒尘眸光暗沉,看向凤倾尘挺拔地背影,长袖底下双手紧紧握起。

他策划了这么久,终究是白费了心思,三国退兵,提出求和让他大为吃惊,边疆三年,除了三国传来的消息,军营之中地消息他一个不曾收到,而他安插在军营里的眼线也一个个都死在了战场。他不敢想象,这凤倾尘究竟是怎样的强大,亦或是裴凌度如何聪颖,三十万大军,能从中拔除他的眼线何其难?

他太大意了,竟然小看了凤倾尘,没有想到他比自己更能伪装和忍耐…

这次计划本该天衣无缝,却因为裴凌度和什么常胜将军,不仅打乱了他的计划,还让凤倾尘有三年的时间建立自己地威信,笼络了朝臣和民众地心。

很好…

不过他不会因此而服输,皇位…迟早会是他的…

大军不一会便到了城门口,那黑压压的一片中,夹杂着一抹红色,格外显眼,凤倾尘地目光,都被那纱幔后面地身影牵去,柔情似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身银色铠甲地裴凌度翻身下马,单膝跪下,抱拳大声说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十多万大军齐齐跪下叩拜,声音洪亮雄伟,响彻天际。

那拉着凤辇地六匹汗血宝马也高抬起前蹄,高声嘶鸣。

“众将士,平身。”凤倾尘被这声音拉回了神智,双手往前抬起,用内力将声音传至最后一排地将士耳朵里。

“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