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袭月从三月前听闻萧玉如进了侯府,便没再得她消息了。

她记得刚回平京之后,萧玉如还托人送了几盒胭脂膏。她也没放在心上,就放那儿了。那胭脂是极好的,记得从前为着这胭脂,她争了好几回。

萧袭月想起,去年她们二人最后一次分别时,萧玉如跪下向她忏悔,说还有一件心愿未了。

而今她来,不知是否与那“心愿”有关?

萧袭月让小厮先引了萧玉如去坐坐,她也是许久没有见将军府的人了。

另一方。

萧玉如进了大门,一路跟随小厮进府,穿过前庭,回廊,花园,小径,走过月门,往右拐进个布置大气的园子。一路上萧玉如打量了府里的布置,见鸟语花香、蜂蝶飞舞,格局大气而不失精致。路上遇到的仆人也是个个与她含了笑的行礼招呼,显然是女主人教养得很好。

“萧姑娘请。”

小厮将萧玉如引到偏厅后,便退下来。厅里有丫鬟利索的倒了茶水、上了糕点。

“姑娘请用。”

萧玉如说了声谢,心下泛起微微的酸苦。姑娘,她已经不是“姑娘”了……若能回到从前,她断然不会再那般无头无脑了……

这石榴糖糕做得极好。萧玉如品了一口,心头暗暗赞道。这时,便听门外有人声传来,由远而来——

“娘娘小心脚下……”“娘娘,人已经在里头了……”“可招呼周全了?”“周全了,上了顶好的石榴糕。”“石榴糕?”这声音微微沉吟了下,“还是去换成桂花糕吧……”

听着听着,那声音便到了门前,接着便见一袭浅紫色齐胸襦裙的华服美人,在左右丫鬟的搀扶下,进屋子来。乍一眼,便觉十分贵气雍容,不似一般的女子。那,便是皇家贵人的气质吧,萧玉如暗暗想着。

“四姐,好久不见。”

萧玉如笑得略有些不自然,像是久别未见的那种生分、试探。

萧袭月抬了抬手示意萧玉如坐,自己也坐下。

两人中间隔了个茶桌。

“是许久不见了……”

萧袭月抬眼,一眼便捉住了萧玉如的视线。萧玉如还是有些忌惮怕着她,目光闪躲之后,也淡定了下来,笑得略有些勉强。

萧袭月见她这形容,心下半叹了口气,既是欣慰,也是有些怜悯。

“几个月了?”

“恩?”萧玉如反应了一下,见萧袭月目光落在她肚子上,才明白过来。

“四姐好眼力,难怪当年我们总吃亏。”

说着不禁扬起一丝自嘲的笑。

“大概一个月吧,没多久。”

“宣平侯府对你还好吧?”

“还,凑合……左右也吃不了他多少粮食。施景蟠小妾众多,多我一张口也不多。”

见萧玉如穿的衣裙略宽大,萧袭月便猜到她是怀孕了。

这时,下人端来了桂花糕,也没有撤下石榴糕,一并放在那儿。

“四姐竟还记得我最喜欢吃桂花糕。”

萧玉如拿了一块儿,尝了尝,渐渐红着眼含了泪意。

“从前我娘最喜欢给我做桂花糕吃,说她在淮阴侯府时便是吃这个长大的。淮阴侯府的桂花糕是用金桂花做的,香甜得紧,旁的地方再好也难吃到。就这么一件事儿,她就足足念叨自豪了好几年。”

田氏死于萧华嫣的毒鸟之计之下,甚是凄惨。

田氏为萧华嫣的母亲做了半辈子的爪牙、牛马,最后也没落得个好下场。

萧袭月微微叹了口气。

“逝者已逝,活着的总要往前看。回想得太多,只是徒增伤悲。”

萧玉如擦去泪意,大彻大悟一般,一丝苦笑:“我而今算是明白了。人啊,若怀着一颗害人之心活着,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我娘,她便是执迷不悟了。我亦是朝了她的性子,而今悔悟也是晚了……”

听着几分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