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和博伊转头望过去,一位俏丽佳人正在门口与泰赛夫人告别。

那正是阿妮珂。

想起早先初到时,维耶尔也是这样在马车里盯着她直到对方进馆,玛丽不由得失笑——神父这是又看上美人了?

“殿下,还请原谅,我临时有些事要办,不能陪您回行馆了。”

匆匆告别,他轻轻走下马车。奇怪的是,他没有走向阿妮珂,反而换了个方向,躲在立柱后的阴影中。

“神父阁下追求人的方式可真独具一格。”

博伊队长难得嘲讽。

阿妮珂坐在摇晃的马车中,咬着嘴,默默回忆着沙龙上王储妃提出的几个问题。

她满心惊讶。假若她不知道“卢修斯夫人”的真正身份,大约只会心中暗赞这位女士的问题一针见血;但这些见识却出现在一个可能连钱的概念都没有的王室之花身上,就显得太过诡异了!

曾经的奥地利女大公,为什么与现在的法国王储妃,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她忍不住想起先前那场失败的宗教讯问。“恶灵附身说”,其实是她创造出来,并提供给沙特尔公爵的。在奥尔良公爵同意实施之后,她假装遇到提奥巴德神父,有心引导对方往这个方面思考。她心里很清楚,这只不过是一种牵强附会,是她利用黎塞留等人制造的谣言,故意捏造出来的罪名。

可是——

现在她忍不住想,这种说法,可以解释所有不对劲的地方!

附身的当然不是什么国王的前情妇,而是某个来自民间、有胆有识的聪慧女子的灵魂。

深吸一口气,她又摇摇头。

这太匪夷所思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解释。王储妃突遇陌生环境,又是成长期间,性格大变也是正常的。至于民间疾苦,也可能是近日在朗布依埃见识的。那儿毕竟是乡间,碰巧同一些农民打交道是有可能的。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听着车轮有规律的转动,她慢慢平静下来。

不对。

她警觉地微眯眼睛,侧耳倾听。

车轮的声音与来时有些不同,更沉闷一些——像是载了更重的东西。

“停车!”

不等停稳,她提起裙子,一个箭步跳下马车,提起挂在马车柱上的提灯,往车顶上看。

空无一物,更没有什么可疑身影。

大概是太过敏感了吧。她松口气,又回到马车里坐好,继续行程。

她万万没想到,马车厢底部,正挂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