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玛丽大吃一惊。

“是被殴打死的。”卫兵报告说,“他脸上和身上有许多伤痕,已经没有体温了,可能死了很久。他刚好倒在路中间,被我们的马踩到了。”

“殿下,这与我们无关。”博伊劝说的意味很明显,“他的死有警察处理。”

玛丽死死盯着地上那张苍白、死气的脸。

“不能继续再这儿逗留,”博伊提醒,“殿下,我们应该马上离开。这一带有好几家赌场,走投无路的人会想尽任何办法弄到钱,变成小偷、劫匪、杀人犯。夜里他们经常对路过的马车下手。”

玛丽沉默片刻:“我们绕道警察局再回去。”

她不好露面,报案的只有卫兵。从他的回报听来,警官们的反应是司空见惯的平淡。

第二天,玛丽提出到蒂埃里夫人家去看望她。

虽然这位女侍只服侍了两个月,但她的儿子终究还是因为她而受了不少罪,情理上去探望探望也没错。

博伊是慎重反对的——考虑到他们要前往的是马莱区和第三等级聚集的圣安托万郊区交界处,他担心安全上的问题。

“只是白天去,天黑前就回来。”玛丽表示。

维耶尔神父在盯梢阿妮珂和跟随王储妃之间果断选了后者。反正那个女密探有他的流浪汉网络盯着,而这一边的王储妃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他既不想殿下对他起疑心,也喜欢站有热闹可瞧的一方。

正如维耶尔神父猜测的,拜访蒂埃里是一件事,另一件则是观察路途上见到的一切。

昨晚的那件意外,给玛丽敲响了警钟。

她不是没有见证过死亡——她父母都已病逝。

然而这样的死亡方式提醒了她,巴黎这座城市,不单单是享乐的天堂,也是萨德侯爵的“索多玛”的灵感来源。这里藏污纳垢,是世界上第一个有记载的连环杀人案的发生地——这可能是《理发师陶德》的灵感来源。

这个复杂的城市,需要她用全方位的视角去观察。

动机也谈不上多高尚——她得了解她的市场。

离革命还有二十多年+她手里有点闲钱+她以前是做企业的=她得干点什么。而抛开实际情况,靠想象决策,就跟走在悬崖间的钢丝上没两样。

郎巴尔对法国已经有一定的了解,但她还是需要更直观的第一手情报。

蒂埃里夫人的家,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一个法国18世纪中产阶级的住所。她们住在联排别墅中的一幢,有漂亮的白色露台和小后院。蒂埃里家境殷实,这也是她能够放弃王储妃侍女这份工作的原因。如果换成米泽里夫人,这个决定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蒂埃里先生是一个律师,有自己的事务所,就开在家里一楼。玛丽一行人刚到的时候,几个办事员还以为他们是上门的客人。

“尊贵的小姐,您有什么样的烦恼,需要像我这样谦卑的人为您服务的?”

由博伊队长说明来意,他们被引上二楼。蒂埃里夫人一见到她的脸,就吃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拜访过程却没有什么好说的,上司慰问员工这一套后世很熟。玛丽带着礼物去,回来的时候也没空手——蒂埃里夫人的婆婆坚决要客人一些带家酿的果酒回去;她的媳妇不敢说出王储妃的身份,着急得冷汗都下来了。玛丽则愉快地接受了土特产。

顺理成章地,走出蒂埃里家,玛丽又提出去拜访米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