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王储妃回宫,在行馆里休息的格拉蒙夫人就立刻叫仆人准备马车。

老国王把她的兄长舒瓦瑟尔公爵流放到了尚特卢,对她倒是网开一面,仍然允许她在凡尔赛宫活动。

格拉蒙夫人拥有一个人们想象中的高级贵族应该具备的素质,在语言、文学、艺术都各有涉略,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才女。她年轻貌美时曾是路易十五的情人,色衰失宠后曾经闹过一阵子,被老国王赶离凡尔赛宫。后来国王因为舒瓦瑟尔的求情,或许还有那么些念旧情,才允许她重返宫廷。吃一堑长一智,夫人的耐心见长,已经懂得委婉地讨好国王。

所以,听闻兄长失势,她不像过去那样只懂得硬顶,而是第一时间到国王身边道歉:“埃蒂安(舒瓦瑟尔的名字)给我的信写满了懊悔和反省,深深地希望为自己做过的那些有欠考虑的事忧虑不安。不能当面表达歉意,他日日都无法安心,饮食睡眠也大受影响。”

两年时间里,她没有放弃过为兄长说好话,希望能恢复他的地位。但接替他的人位置已经坐稳,还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解散各地高等法院,另立由国王掌握的机构接替其职能,大大削弱了贵族势力,权力皆归于中央。她这这些变革的深层意义未必了解,但有一点她明白:高等法院里的法官大多是舒瓦瑟尔的支持者,他们被剥□□力,就意味着兄长失去了重要倚仗。

王储妃回到凡尔赛宫,不啻一道阳光穿透迷雾。她是舒瓦瑟尔的天然盟友,又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沙龙圈子中更有良好口碑。即便面临离婚危机,也是舒瓦瑟尔家族的最后一线希望。

“刚要睡觉,就有人送来了枕头。”玛丽笑着对朗巴尔说。

朗巴尔夫人比她晚一天到达凡尔赛,先去同沙特尔夫人——也就是她的小姑——叙旧,才到了王储妃房间。如无意外,以后她会经常出入宫廷。

“谁来了?”

“格拉蒙夫人。”

“这么说,舒瓦瑟尔公爵还是和以前一样支持你?”

法兰西没有什么内宫不能见外男的规定,但假如王储妃跑到尚特卢去见舒瓦瑟尔,就等于是在挑战路易十四最敏感的神经。朗巴尔对宫廷中的人际关系摸得熟透,她先前建议透过格拉蒙夫人与公爵联系。

“我也表示,她和她兄长是我最重视的伙伴。”

朗巴尔会意一笑。

“她还带来另一个消息。路易十五真的准备解除婚约了。他已经召见了兰斯大主教。”

“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原先的计划不变。诺阿耶夫人已经在着手为我更换侍女了——现在宫里的这些我实在不敢用。如果不出意料,布里萨克夫人的首席女官的位置坐不了几天了。”

“换成我吗?”

“你在外头的事业更重要。我把你加进了陪同女官名单。”

陪同女官有十二位,需为贵族出身(或者至少像杜巴利这样获封贵族),其主要职责是陪王储妃解闷,在正式场合中也起到撑场面的作用。当然,并不是随时随地都得在她身边待命。

首席女官则负责安排她的衣食起居,工作细碎又私密,绝不能任用任何她无法完全信任的人。所以,她决定选择热内小姐。热内小姐年轻又不是贵族,诺阿耶夫人有些不乐意,不过在玛丽的强烈要求下,她还是点头了——考虑到热内小姐的品貌、气质、才学无一不佳,又出入宫廷,将来嫁给一个贵族、获得贵族身份是很容易的事。

朗巴尔也觉得这个人选再适合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