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哗哗地翻着登记册,在字母下没发现这个名字,才点头。

“住在哪儿?”

“不是本教区的我们也会接待,”旁的姑娘热心地补充,“所以用不着隐瞒。”

玛侬脸颊发热。刚刚她确实打算随口编一个本区地址的。

之后,修女又详细地问了以什么工作谋生、家里有几口人、多少个劳动力、月收入大约多少、有何技能特长。玛侬不知道这些问题用意何在,惴惴不安地老实回答,只除了月收入这一项:她不识字,也没学过算术,每天贩卖柴薪,收入时高时低,自己也算不明白,只是凭着感觉每天量入为出地过日子。

好在老修女也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没有细细追究。

“好,这就登记完了,”年轻姑娘说,“先到那边坐一坐,很快就会放救济了。”

枯坐了一会儿,玛侬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便走到那年轻姑娘身边,跟她聊起天来——她这时才发现姑娘一直就坐在门边,只是自己刚刚进门时没注意到罢了。

“怎么不见一个乞丐或病人?这儿不收吗?”

“收的。尊敬的王储妃殿下说,治疗、救济、收容要分开。病人都被带到楼上去了,乞丐在两翼。她说有些病人的病可能传染,不应该跟健康的人待在一起。还有那些受伤的人要待在清洁的环境中,不该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总之很多道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既然是殿下的命令,韦蒙神父哪儿有不听从的。”

“后一条我不知道,前一条是真的。你听说过黑死病吗?听说几个世纪前它感染了欧洲一半的人。”

“几个世纪?”姑娘的脸上写着“这么久以前的事谁关心”,“这我不知道。我听说现在有个可怕的疾病在流行,天……呃,天花?”

“啊,我也听说过。还听说放牛郎和挤奶女工从不得天花。”

“我也想辞职去当挤奶工了。”姑娘玩笑道。

玛侬心念一动:“你现在受雇于救济院?”

“一天有30苏呢。周末不休息,不过上帝肯定不会为此责怪我吧。”

玛侬眼睛发亮。假如男人挣这个钱,也不算稀奇,但女工的工钱通常比男人少一半。怪不得对方一脸得意。

“求你了,”她忽的握住对方的手,“求你教教我,怎样才能在这儿工作?”

姑娘愣住了。

“求求你!我丈夫去见主了,只留下我跟我的孩子……我真的需要这个工作!”

情绪激动之处,玛侬不禁哽咽,声音也大了些,一下就引来其他人的关注。

面露尴尬,那姑娘咬咬嘴唇,抽回手:“这件事——”

她的声音被打断了;拱门外的嘈杂声忽然提高;两个卫兵走进来,左右各一戳;一位贵夫人在两个侍女的陪伴下款款而入。

救济院的年轻女工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发出小小地惊呼声:“王储妃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