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许久的泰雷终于被召唤了进去。见杜尔阁还在一旁,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安下了心。

假如没有谈判的余地,杜尔阁也不会留在这里。

他知道,王后已经说服了杜尔阁——平心而论,王后的计划确实有高明之处。

剩下的,就是让两边人商定具体执行的细节了:这又是一场关于权力和理念的扯皮,将会持续至少一周,但基本调子是定下来了。

泰雷的后台艾吉永已经原则上同意了方案,而杜尔阁的后台莫尔帕是个很懂得明哲保身的老油条。国王想改革,他就推荐了一位有志改革的能人;但改革有风险,所以他一点也不沾,万一失败了,也于他无损。

一个月后,双方联合对国王提出了改革方案。

这让路易十六龙颜大悦。

之前两位大臣持不同意见,在他耳边吵来吵去,凡尔赛的贵人们则拐弯抹角地用尽各种方法给他谏言,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关注,弄得他头痛不已,有好几天拒绝见客。

自从跟随路易十五学习治国之道后,他就忍痛将那些制锁的工具封存了起来,再没有动过。可如今,鞭策他的爷爷没有了,坐在王位高枕无忧,治理国事又那么枯燥艰难。有好几次,他都想打开那个被帖上封条的箱子;唯一能阻止他的,就是封条上玛丽的字。

和玛丽相处,是他最放松的时刻。玛丽不和他讨论政事,而是兴致勃勃地告诉他科学家们发现的新玩意儿,报纸杂志上刊登的新奇事,或者是弗兰施泰因小姐最新的推理小说。

有一次他对着箱子发呆,被玛丽发现了。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连忙说。

玛丽犹豫一会儿,说:“有时候我在想,这样勉强你,却让你闷闷不乐,这有什么意义呢?”

他默然,而后摇头:“意义就是保护我们的小家庭。”

又说:“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有了孩子,他就又多了一个坚强的理由。

就在两周之前,他接受了那个小手术;为他服务的医生已经有十多年的声誉,英根豪兹和詹纳都认为他值得信赖;玛丽也暗中做过背景调查,确保不被敌人利用。

结果令人满意。一等恢复,路易晚上就拉着玛丽完成了或许在四年前就该完成的事情。

玛丽两世都没结过婚,但也不是第一次经历周公之礼,表现得很淡定;倒是宫中知道内情的贵人们很是讨论了一阵。

尤其是诺阿耶伯爵夫人,激动得眼中闪起了泪花——这真是难得的表情。

第二天开始,她念叨的内容,就变成了王储。

路易畅想着:“等我们的小王子长到十八岁,我们就可以把政事交给他,去过惬意的生活。”

他脸上映着天真又纯粹的笑容。

玛丽只是点头。

又说:“让大臣们这样吵来吵去不是办法。让我去劝一劝他们,让杜尔阁和泰雷坐下来好好谈,不谈出结果就不能再烦我们。”

路易本来对此不抱什么希望。

没想到两边真的达成一致,不禁喜出望外。

他大大夸奖两人一番;回头又给玛丽亲自挑了一套珍珠项链。

一天,普罗旺斯伯爵进宫拜访他的兄长。

“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路易诧异地问,“如果在外面住得不舒服,不如搬回来。”

路易登基后不久,伯爵就搬出了宫,到自己的府邸长住;周围的人都议论说,他是在主动避嫌。路易对自己的弟弟从没猜忌过,这样的举动更是让他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