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路易十六立刻下决心做一件事很难;新部门的事也毫无意外地拖延再议。

朝臣们的心已经被激起,蠢蠢欲动,准备再加把劲,说服年轻国王趁早定下来。

虽然他们相互告诫要保密此事,以免在成事前遭遇更多阻力,但这种消息总是跟长了翅膀一样,隔一个晚上就到处飞了。

几位路易十五时期的王族勋贵不是求见国王就是撰写信函,呼吁国王不要冲动行事。

性格最是暴躁的孔蒂亲王直接把舒瓦瑟尔称为“那个心怀不轨的小贼”,声称应该把他拉出去绞死,还痛骂议政大臣们都是一群没有忠心、不懂荣誉的伪君子。

“陛下,您实在不应该再任用那些根底浅薄的家伙了!只有血脉相近的人,才懂得顾及波旁家族的利益。有什么比共有一个祖先更可靠的?”

在他看来,这一次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原本年轻国王登基,应当有波旁家的长辈摄政;现在奥尔良公爵既然不干,就应该让别人来干,而不是任由没有经验的路易被朝臣摆布——至于这位摄政的亲王,最好的人选当然是他本人。

不过,波旁血亲之中,有一个人却与众不同,大力赞成。

那就是沙特尔公爵。

他原本不敢相信路易竟然会认真考虑这么愚蠢的主意:主动分权?!假如他是国王,只要听到第一个字就会把对方骂出去。

路易犯蠢,他当然喜闻乐见。

结果,路易一会儿偏向朝臣,一会儿偏向勋贵;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棵小树苗,在暴风雨中被吹得晕头转向。

“路易还是什么都没跟你说?”

“没有。”

“也许是不想用烦心事来打扰你。”

玛丽点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自从妻子怀孕,路易对她像是易碎的珍宝一样呵护备至。

玛丽还得不断跟此时流行的各种莫名其妙地孕产习俗做斗争。有一些考虑还算有一点科学道理,例如不能见风,大约是为了预防孕妇受寒感冒,只是有时候过犹不及;有一些简直是反人类,比如生产时还要让所有有权参观的王宫贵族在一旁围观过程。

等到生产时再去反对这些,恐怕她也没力气了;现在就得做些布置。

在这个问题上,郎巴尔一反常态,半点没嫌弃玛丽“控制狂发作”,而是大力支持,甚至比玛丽本人还紧张。

“杯子、碟子,凡是入口的都得用开水煮过。生产时候用的东西也是,至少提前一个月开始,每天都要准备消毒过的用具;等要用的时候再去烧开水就来不及了。”

“放轻松,”玛丽说,“我们还有最蒸馏酒精呢。”

日常饮用的那些酒不适合用来消毒;虽然含有酒精成分,但杂质更多。

她们曾经想过把开水消毒和酒精消毒普及到民间,至少普及到救济院中,但发现花销大得惊人;所以目前这些生命保障措施还是只能在高门大户中使用。

郎巴尔大发感慨:“没穿前在网上看到一条微博,列举了一些超越时代发明的出土文物,什么水管、马桶之类的,有人议论说,这些好东西发明出来没有去推广,而是被带进了坟墓,巴拉巴拉一通,总之是骂中国人不重视技术。如果现在我穿回去,一定要找那条评论,啐它两口。”

又说:

“新部门的事你也别想了;也不急这一会儿,就是等上这九个多月也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