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问一下王后在哪里。”

清晨起来,又一次看到空荡荡的另一侧,路易心情也同样空落落的。自从接种仪式那晚,玛丽时常和他一起过夜,但几乎不会留下来。

或许他们俩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抹掉曾经的摩擦。

任由侍从为自己穿衣打扮,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了五年前的日子。那个时候,房间里已经满是来参加穿衣仪式的贵族,他则正襟危坐,机械地动作,等候漫长的时间过去。登基之后,在玛丽的支持下,着装仪式逐渐简化,直至废除;他也终于获得了更加随意的起床时间,和穿衣时小小的一个盹儿。

侍从为他穿戴假发的时候,跑腿的听差回来了:“王后陛下被郎巴尔夫人邀请走了。”

“前天是图书馆,昨天是研究基地,今天是郎巴尔夫人。就是没有我。”路易咕哝一句。

国务秘书弗里利埃公爵已经在候见厅等着了。等见了他,路易懒洋洋地问:“今天我有什么安排?”

“艾吉永公爵想邀请陛下去观赏他的园林。”

“好吧。”注意到对方欲言又止的神情,路易眯了眯眼睛,“怎么了?”

“艾吉永公爵恐怕想要为您引荐一位女士。”

路易有些无语。自米莱狄的存在曝光,就好像堤坝开了个口,凡是有机会的贵族、大臣,都想给国王介绍女人,指望以此更进一步、或者巩固地位。

“那就替我婉拒吧。一个米莱狄已经给我足够多的麻烦了。”

待弗里利埃离开,他看了看寂静无声的奢华房间。

“……替我拿设计图纸来。就是昨天那份。”

“原型机在测试时已经稳定运行了至少三个月,直到停止测试为止,没有重大问题。”

瓦特指着超过两人高的巨型机器,几乎是扯着嗓子在说话——否则就会被嘈杂声盖过。虽然对外没有透露身份,但关于玛丽的真正身份的密语在工人之间传递,隔着卫队,他们紧张而兴奋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我和其他工程师都认为,这足以证明它能够适用于连续生产了。”

若以现代工业的目光来看,这台机器光是工业设计上就有不少漏洞。所有组件,齿轮、传动轴、活塞、导管,通通暴露在外,没有进行封装,光这一点就能招来大写的non——灰尘异物附着会缩减机器寿命,在操作过程中工人误触也容易引发安全事故。

但这不妨碍在未来成熟工业摸爬过的郎巴尔和玛丽激动兴奋。

“原先的纽科门蒸汽机基本上只能用来给矿井排水,它可以从45米深的地方吸水;但使用范围仅限于煤矿,因为它消耗的煤炭量实在太大,只有煤矿上才承受得了。”

顺带一提,经过去年成立的应用科学研究院的持续工作,法兰西第一套统一的公制单位已经问世,包括最重要的长度单位米和重量单位克。受到玛丽的影响,它们的标准和后世没有什么区别。

受到“瓦特看到蒸汽顶开水壶盖”故事的影响,或许许多人先入为主地以为蒸汽机的动力是靠加热这一步实现的;恰恰相反,它靠的是活塞内部蒸汽冷凝时气压变小产生的吸力。

“纽科门蒸汽机的问题就在于,它的冷凝方式是向气缸注入冷水。也就是说,气缸壁也会被冷却,而后在下一次加热时,气缸壁也必须加热到高温,才能在缸内形成蒸汽。大量能量在冷却和加热的反复过程中流失。”

“我们新蒸汽机的主要改动之一就是这里:将冷凝器和气缸分开,冷凝器保持低温,气缸则保持高温,这就减少了反复加热带来的损耗。”

“改进之后,瓦特蒸汽机比纽科门蒸汽机的功率提高至少三倍,煤耗降低75%,可以说基本上告别了地区限制。”

玛丽赞许地点头。成本是每个经营者都要考虑的问题;纽科门蒸汽机在发明后的五六十年间只有约两百台投入使用,就是因为成本太高,只有少数盈利状况特别好的矿井用得起。

“但新蒸汽机的改动不只如此,”瓦特的眼睛更亮了一些,“另外一个我不得不提的改动,我敢向陛下保证,具有更为重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