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感到高兴吗?我会说服国王支持教会。”

韦蒙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就我学到的历史而言,战争中双方都会流血,其中大部分属于无辜者。”

“你说的无辜者中也包括了新教徒?”

“……他们只是误入歧途,并非不可拯救。”

玛丽微笑着看着他,“你是一个真正的教徒。放心,我刚刚当然是在玩笑。”片刻才又说,“说真的,净化会难道没有想过,说不定我是支持新教的呢?”

“……您出自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家庭,又嫁到了另一个天主教家庭……恐怕没人会这么想。”韦蒙小心试探,“那么,您是吗?”

“不管是不是都无所谓。我希望你告诉教会,不要插手。凯撒的归凯撒,耶稣的归耶稣。净化会惹到世俗权力的头上,就该由世俗权力去解决。”

韦蒙神父抿着嘴。共处这些年,他也越来越能明白曾经学生的想法;他已经听出了王后的话外之音:王后将对净化会进行打击,但仅限于净化会,不会扩大到普通新教团体。

这是对新教格外优容了。

“主教阁下,如果你对内部改良教会有任何想法,最好现在就开始部署了。”玛丽仿佛看透他的内心,意有所指,“就像洪水一样,有些趋势是不可阻挡的。”

教会对人民的盘剥不亚于王室和贵族,在大革命中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清算对象。玛丽借韦蒙之手改革救济院,实际上也是在挽回教会的形象,保留一些根苗。至于能保留多少,就看韦蒙能将自己的影响力扩大到什么范围了。

当暴风骤雨袭来时,玛丽将会毫不犹豫地将其余那些腐朽的部分砍掉,扔出去安抚人民。

反正对宗教,她从来无感。

“明天就能进入荷兰境内了。”

雅诺·德·鲍蒙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把今早信鸽送来的纸卷撕碎。

王后已经醒了,万幸。

消息从巴黎飞来需要一定时间,想必他的王后陛下这时候已经恢复元气了吧。

得知她遇刺受伤的消息时,他几乎忍不住把王后身边的所有随员都骂了一遍——在心里。表面上,他还得假扮成使女,陪同假公爵,出席明斯特主教国的社交活动,争取他们的支持、或者至少中立。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拜访了诺伊堡——当年瓜分了于利希-克里夫-贝尔格公爵遗产的国家之一——并向他们保证,公爵后裔并不打算向他们要回领地,只打算把被普鲁士分走的那部分拿回来,甚至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会分给诺伊堡一点。

在签订了协议的前提下,诺伊堡半心半意地承认了年轻公爵的合法身份。作为两百年前那位公爵的后裔,他们的承认具有强大的效力,至少没人再能公开质疑他的身份,否则就是在质疑整个诺伊堡。

诺伊堡心知肚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公爵多半是假的;不过他背后隐约紧跟着的奥地利和法兰西影子让他们不得不谨慎对待。德国西部的这些小邦国各个都明白在普鲁士和奥地利之间维系平衡才是独立之本,既不倒向、也不得罪任何一边。奥地利想要这个身份,他们不妨给了;至于怎么跟普鲁士要地,那是这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小公爵的事,他们半点也不会掺和。

在周边走了一圈,尽量争取了最大的支持或善意之后,一行人又启程前往荷兰。假如获得荷兰这位近邻的支持,便能事半功倍。

在城市之中,雅诺挥金如土,给小公爵最气派的排场;一离开城镇,他就要求三人换上最寻常的衣服。

“城市里越高调就越安全,因为普鲁士人不敢在人前动手;在荒郊野外,那些容易引起出一的东西都是不必要的,假如你不想被追杀的话。”

原本是个潦倒演员的小公爵相当听话。

为免去麻烦,雅诺一开始就是以男装出现的,后来才假扮女装;结果对方发挥过剩的艺术想象力,坚持认为他是女扮男装的女性,甚至还承诺事成之后让他成为公爵夫人,搞得雅诺头痛不已。

不过,在亲眼见到雅诺如何干净利落地杀掉两个可怕的刺杀者后,小公爵不得不接受了事实。

“提醒我以后不要跟你做对。”他抚着胸说。

雅诺用还带着血的剑尖冲他挑了挑:“只要你记住该效忠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