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一丈处,许朝玄正寒着脸立在那里。

兰倾旖眉头一皱,心我碍着了你什么事?你干吗用这么一种自家妻子红杏出墙的表情对着我?简直是莫名其妙。

她气壮山河一挥手,“没你的事,一边去。”转头瞪向锦衣人:“子,留下姓名,这口气我迟早会出的。”

看了眼许朝玄气得发黑的脸,锦衣人笑眯眯地看着她,答:“连珏。”

兰倾旖琉璃般美丽澄澈的眸子里掠过一道亮光,似天边一闪而过的流星,炫目而亮丽。“你有双胞胎吗?”

啥?连珏一愣。“双胞胎?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传闻之中,大将军连珏深沉暴戾、冷漠歹毒。”兰倾旖托腮看着他,“你现在这副形象,和传闻中相差实在太远太远,本人表示怀疑,是以询问你家是否有双胞胎。”

“哈哈哈——”回答她的是连珏的大笑声,“兰倾旖?你这人真是有趣,传闻还我爱吃人呢!你怎么不信?”

兰倾旖翻了翻眼睛,心你当姑娘我是傻子啊?“传闻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信三分即可。或者你不是连珏,如我一般戴了面具?”

连珏忍俊不禁:“姑娘一口咬定我不是连珏,那我假扮他有什么目的?”

“当然是为了诱拐良家妇女!”兰倾旖答得理所当然斩钉截铁一本正经理直气壮。

连珏:“……”

许朝玄:“……”

诱拐良家妇女?你确定是诱拐良家妇女而不是吓跑良家妇女?

兰倾旖笑吟吟坦荡荡。

连珏,黎国第一青年名将,黎皇闻人炯倚若长城的心腹爱将,黎国武将第一人。他出现在这里,联想到皇商的职责,她心头微紧。难道黎国要打仗?想想又觉不可能,黎国现在内乱严重,诸皇子争位斗得不可开交,哪里还有闲工夫打仗?而且黎国刚刚受灾人心不稳,不是对外征战的好时节。她心里七弯八拐,脸上却不动声色,上位者的争斗与她无关,她现在没必要管这么多。

满意地看了眼连珏抽搐的面容,兰倾旖觉得总算地出了口恶气,她直起身:“我要去睡觉了,两位自便。”

连珏微笑,兰倾旖?很好,很有趣的人。

她走过许朝玄身边,后者的脸色有阴:“离他远。”

兰倾旖奇怪地看他一眼,这人是不是管太宽了?他以为他是谁?

“我知道了。”只是知道而已,至于具体做不做,对不起,那要看心情。

连珏饶有兴趣注视着两人,摆明了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记得做到。”许朝玄才不进她的言语陷阱。

忽悠不过去?兰倾旖反省,她错了,她不该瞧这家伙的智慧。做人不能太自以为是,以后得记住。

“只要他不主动送上门,我会避开的。”她慢吞吞地。

许朝玄的脸黑了。

连珏扑哧一声乐了。

乐了的连珏扬高了声音:“兰姑娘,你放心。为了你,这许家我一定会多跑几趟的。”

兰倾旖顿了顿,很快便大声答:“好的。”

许朝玄气急:“兰倾旖!”

“不用叫这么大声,我听得见。”兰倾旖晃了晃手指,“不想让我看见他,很简单,给守门的下个命令,别让他进来就成。”可问题是,你能吗?

许朝玄咬牙:“你这女人除了整天招惹男人,你还能想别的吗?”

“可以。”兰倾旖一本正经看着他:“我会记得在你的药里多加一味墨莲子。”

许朝玄:“……”他错了,他就不该相信这个女人的人品,她压根就没有人品。

连珏捂着肚子笑趴在树上。许家新请的这位大夫太有趣了,想必整个许家最近都会热闹很多。

“许公子留步,连将军晚安。我回去睡觉了,两位不用送。”兰倾旖飞快撂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难得见你和一个女人相谈甚欢。”许朝玄倚在树下,听着树枝摇晃声,淡淡道:“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不可以吗?”连珏心情不错。“美貌的女子处处可见,但有趣的女子却不可多见,况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淑女?你确定自己没发烧?”许朝玄满脸嫌弃:“你眼睛怎么长的?”

连珏摸着下巴,古怪地瞅着他,“咋了?她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嫌弃?”

许朝玄冷哼:“与卿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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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青的烟雾在山间缭绕,远处白云轻飘,寺庙古刹若隐若现,蜿蜒的山道上漂浮着飘渺云雾。高高挑起的山崖,似山体对苍天伸出的獠牙,獠牙的最尖端,一座亭子下对空谷,寂寥临风,亭子古朴深雅,褐色的檐角,挑一半青空、一半碧崖、一半云雾、一半暮雨,站在亭边,便对浩浩空谷、绵绵山脉。

亭柱边正倚着一名红衣少女。她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安静聆听着这潇潇暮雨,淡青色的天空中不断飘落的细雨缠成线,留恋着人间,泥黑山径浸了雨水,越发苍冷。

暮色时分,山岚四起,雨雾岚烟忽散忽聚,轻纱般遮蔽了山间道,细密烟雨如羽毛般撩得面颊微痒,风吹来花的清香,少女衣袍在风中翻飞,她随手拨开拂到脸上的长发,看着烟波雨雾在山谷间飘散,嘴角露出了惬意的微笑。

山河岁月,不抵此时暮色听雨,一生里,难得的静谧与从容。

“咚咚——”远处古刹里传出了连绵的钟声,一圈一圈涟漪般扩散。

袅袅不绝的余音在雨中回荡。

钟声古朴沉雅,携来了寺庙独有的幽谧,伴着山间鸟鸣,使人如堕岁月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