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温度骤低,夜色初降时,天上飘落几丝凉雨,随即越下越大。

兰倾旖思量着次日要早起,睡得很早。睡到半夜觉得有点冷,下意识拢紧了颈边的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一夜她睡得很香,室外的风雨交加并未影响她的好睡眠,反而助她好眠。

天色未亮她便睁开眼睛,黎明前的黑暗中,她有点舍不得温暖的被窝,忍痛掀开被子起身,迅速打理完毕,听着外面的雨声,她找出木屐穿上,摸黑奔向了闻人岚峥的寝殿。

下了一夜的雨,空气也新鲜了许多。她走在鹅卵石小径上,雨珠子滚滚地从纸伞边缘滴落,如圆溜溜的水晶,在眼前挂开晶莹剔透的帘子,打着旋,掉到底下的泥土里。鼻尖充斥着一种雨后泥土特有的芬芳。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她推门无声,脚步也轻巧无声。结果进了门,才发现某人还没起床。

兰倾旖怔怔地盯着被褥间露出的那张绝世容颜,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她很想问,殿下您睡觉不关门吗?可问了也白问,不用想都知道,八成是拉皮条的下属们干的好事。不过他的警觉性也不咋地,被自己的下属撬了房门都不知道。忒丢人了!还是他装作不知顺水推舟?想到这点她不由唾弃自己,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自恋也不带这样的。

旁人遇到这种进退不得的情况会尴尬,她却全然没这意思,坦然自若地走到床边打算推醒他。

我没能睡早床,你也别想睡!凭什么你占便宜我吃亏?

手刚伸出去就被人紧紧抓住,手腕生疼生疼,再抓下去估计有碎骨的危险。她眉头拧了拧,苦笑。这还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久前自己施加在穆佩蓉身上的痛苦,这么快就要还回来了。

“松手!”她伸出另一只手用力推了推他。

条件反射有时候是个很可怕的东西,看来以后在他不具备分辨能力的时候还真不能轻易接近他。

他睁开眼睛,眼神锐利清醒,毫无刚睡醒的迷茫混沌。乍然接触到那样的目光,她微微一怔,觉得自己像看见了匕首银光划破漆黑夜幕般凌厉惊艳。

“你怎么来了?”闻人岚峥的神情颇为意外。

兰倾旖若无其事:“你不用上朝?”

“老爷子怜我遇刺受惊,特许我在府中休养。”他答得淡定。

“你不早说。”兰倾旖悻悻,二话不说抽回手,抱怨:“害我起了个大早特意过来看你。”

还好他的寝殿隔清音园不远,不然她昨夜也不用睡了。

她心里腹诽个不停,张口打了个呵欠,眼角却沁出了几滴泪。她觉得这真是个不好的生理反应,她真的很讨厌眼泪和哭泣。

“哟,怎么哭了?”尤其耳边那个混帐还毫不客气地取笑她。

“你才哭了!你全家都哭了!”兰倾旖立即没好气地地顶了回去。

闻人岚峥:“……”我跟你说话惹你生气了,关我全家什么事?

他摇了摇头,对于女人的小气爱迁怒表示无奈,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兰倾旖立即身不由己地跌落在柔软温暖的被褥间。这一惊非同小可,她整个人都呆了。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她长这么大,别说他了,就连她哥哥的床她都没睡过。

“你慌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样。”他挑眉,看着她眉宇间的慌乱,觉得很有意思很新鲜。难得见到她也有这种表情。

兰倾旖垂下眼睑,不答。

他的手支在她颈侧,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他流泉般的乌发垂落在她颈间摩挲着她的肌肤,有些痒,她不耐烦地拨开。

天色渐亮,淡白色的熹光映亮了窗纸,映出她的容颜。她确实很美,容色清丽,眉目如画。明亮清澈的眼波仿佛会说话,清凌凌的一泊秋水,映出了亘古天地苍茫人世。

虽及不上段灵歌那般天姿国色,但也是个当之无愧的美人。

他拉过被子严严实实盖住两人,翻身躺在她身边,身边就是她的气息,他觉得挺圆满,“手脚都凉了,怎么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再出门?这么早起床,是不是很不习惯?时间还早,再睡会儿,用早膳时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