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转遍全城,在城北一片位置偏僻的的竹林后发现了淤积已久的水沟。

还没走进便闻到扑鼻的恶臭,兰倾旖捂住口鼻,止住了身后众人的步伐,“你等在此候着!”

“是!”一群人在她的目光逼视下纷纷停步。

兰倾旖和孙嘉方对视,动作利落地用干净水打湿衣袖,再用湿衣捂住口鼻,走进了水沟。

蚊虫环绕,嗡嗡嗡的声音听得人心浮气躁,淤泥里散发着阵阵恶臭,偶尔还能看见条条拱动的白色蠕虫,兰倾旖胃里阵阵不适,觉得这比病人难看上百倍。

“城中的水源似乎都被污染了。”孙嘉方皱眉看着湮阏岁久,淤泥停蓄的水沟,不住挥舞着手,驱赶围过来的蚊蝇。

团团簇簇足有大半人高的团状蚊蝇围绕不休,再配上吵闹的嗡嗡声简直能让旁人头皮发麻。兰倾旖连张嘴都不敢,连连点头,全身真气自然外放,在周身形成了防护,才算有了点效果。

两人再也不敢停留,连忙退了出去。

“城中水井较多,水源大多相通。”兰倾旖回想着关于邓州的地理风貌,寒着脸淡淡道:“从这情形来看……一个小地方出了差错,就会牵连到全城。”

“好在也有收获。”孙嘉方叹气。

“城中安危我来负责。至于这寻药医治的事,只怕要劳烦孙大人了。”兰倾旖沉声道。

“分内之事。侯爷放心,下官必然竭尽全力。”孙嘉方郑重行礼。

“我们先去府衙。”兰倾旖稳住心神,淡淡吩咐。

大街上到处都是躺倒等死的人群,挤得满满当当,到处头挨着头脚绊着脚,城里面目全非,也有很多人主动开门接纳百姓——大难最能触动人的柔肠,严酷的环境里,爱心才得凸显。

兰倾旖皱着眉,披一身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暖的阳光,缓缓从长街走过。

一路上檐下都睡满了百姓,蜷缩着幢幢的黑影,孩子梦中的呓语和老人衰弱的**交织,唱一曲乱世劫难的哀凉。

府衙门口也是掩不住的衰败之气,衙役们歪歪倒倒无精打采,见到人了也像没见到。

兰倾旖远远看着心里就是一冷,顾不得其他,快步上前,劈头盖脸地问:“你们布政使呢?”

“你谁?也敢用这种口气和我们兄弟说话?”衙役翻了翻眼睛。

“放肆!”玉珑气得脸色发白,“你好大的胆子!这是朝廷派来的钦差!长宁侯赫连若水!”

衙役脸色一变,慌忙跪地请罪。

“钦差大人饶命!”

“侯爷饶命!”

兰倾旖面无表情扫他们一眼,现在也不是和他们计较的时候,看他们的表情,她就是不进这府衙,也能猜出里头的情况。心里火气直冒,她反倒笑了,笑意温和,眼底却满是冰冷寒光。

“你们布政使还在衙门里吗?”

两人心底发寒,万万没想到钦差厉害至此,没进门就猜到情况,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这下谁都明白了,邓州布政使,早就逃了!

随同人员个个义愤填膺,叫喊着要把人抓回来严惩,兰倾旖手掌一竖,叫喊声戛然而止,看得孙嘉方暗暗心惊。

“去看看都指挥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将具体情况来报。”她瞟了眼身边离她最近的一个护卫,吩咐。

“我们先进去!”

府衙里剩余的人也不多,来来往往的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出麻木,见到他们这群人也没什么反应,连表情都欠奉。

兰倾旖看在眼里,也懒得在意。瞟了眼身后诚惶诚恐的衙役,她叹了口气,“这后堂里可还有能主事的?叫一个来,我带来的这些人,总不能连个安置的地方都没有。”

“是。”衙役擦了擦冷汗,长长吐出一口气。

带来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面黄肌瘦,神情憔悴,走路看着倒还有几分精神气,表情很有些诚惶诚恐,但还没失态,倒像是个见过大场面的。

兰倾旖淡淡扫了一眼,也懒得废话,“将他们带去后堂安排住下,你放心,不会亏待你。”

“孙太医收拾好了,随时可来寻若水,若水恭候。”她转头看向孙嘉方,客客气气地道。

这群人中她地位最高,待遇自然也相对最好,安排的临时住所青砖小瓦显得很低调很朴素,站在院子里看,院子不大,却颇有趣致,修剪得也不怎么细致,却是生机勃勃的,一点也没有被这个被强制封闭的城市里的绝望气氛影响。

“看来你们跟着我就是个劳碌命。”她看着身边不停擦汗的玉珑,玩笑道。

“你知道就好!”玉珑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满脸的正气凛然,“回去了我要求涨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