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满腹狐疑,兰倾旖还是去赴了约。

桓亲王府花园凉亭,檐下金铃叮咚作响,亭外姹紫嫣红争相绽放,牡丹芍药映阶,香气烂漫。

兰倾旖瞟了眼对面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爷子,想不通他叫自己来干嘛,总不会是为大眼瞪小眼吧?

她摸不着头脑,也不主动开口问。比沉得住气,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上好的铁观音,水温正好,看时辰拿捏准确,看来桓老亲王对自己的来访确实费心。为什么?自己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长宁侯觉得这铁观音味道怎么样?”桓老亲王笑眯眯问。

兰倾旖微笑称赞:“色泽乌亮、汤色金黄、香气纯正、口味醇厚。很不错!茶好,泡茶人的手艺也好。”

桓老亲王胡子一翘一翘的,“这是老夫孙女亲手泡的,以迎贵客!”

“哦?郡主倒是有心。”兰倾旖面具前后都岿然不动,不冷不热地道。

郡主?这也太热情了!凭什么?她的地位还不至于能让堂堂的桓亲王府这般讨好吧!

“朝颜的事,你怎么看?”桓老亲王白眉下的眸子里精光闪烁,目光犀利。

“其情可悯,其行蠢极。”兰倾旖神色淡漠,淡淡吐出八字评语。

“你倒是坦白!”桓老亲王失笑。

“老王爷,都是聪明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不也是这么觉得的吗?”兰倾旖把玩着金樽,懒洋洋地徐徐挑眉。

桓老亲王哑口无言。

兰倾旖莞尔。

“朝颜那丫头,真要进了侯府,只怕要闹得永无宁日。”桓老亲王想到朝颜就摇头不已,想不通好好的嫡出公主怎么给养成这幅蠢货德行。皇后是干什么吃的?

兰倾旖不动声色饮茶,面上态度十分谦和恭顺。“公主金枝玉叶,自然非凡夫俗子可配。”

这种货色,实在敬谢不敏。要让她安定下来,只有两条路:要么让她如愿以偿地嫁给钟毓晟,可这条明显行不通。那就只能让她低嫁,寻个完全没那能力也没那胆量反抗她公主之尊的驸马。

看来皇帝也是意识到这点,才让礼部整理资料选驸马。当然,他们侯府显然不符合驸马候选条件。

也幸好不符合!

长宁侯表示,这么个肤浅愚蠢空有外表的惹事精,她宁可杀了她,也不会让她进门。这是对她哥哥的侮辱!更是对他们侯府的侮辱!她坚决不接受这种侮辱!

“这次你兄长受了委屈,皇上不会亏待他的。”桓老亲王笑眯眯道。

兰倾旖心中微沉,这算什么意思?试探?有必要吗?“这是自然,皇上处事素来公允。”

桓老亲王似笑非笑瞅她一眼,“老夫新得了坛酒,长宁侯如不嫌弃,与老夫痛饮一番如何?”

兰倾旖当然不能嫌弃,“那就谢过王爷美意!”

酒水清亮透明,呈淡淡的桃花色。口味纯正柔和,绵软爽口,又有微凉药香和清甜味道。

她一杯饮尽,分辨道:“是用少量青叶兰生打底,再采兰花、桃花入酒所酿,封坛藏地下三季,再将蚨芪焙干,开坛入酒中浸一月,染以药香,复封坛藏于地下三载,对不对?”

桓老亲王由衷赞叹:“果然敏锐,一猜就中!”这丫头的味觉真够灵敏的。

兰倾旖清浅微笑,“您过奖!”

想必这坛酒也是王府郡主的杰作。这位郡主倒是心灵手巧讨人喜欢,可是老王爷您不觉得自己试探错人了吗?

到此刻若她还不明白桓老亲王的用意,她就是彻头彻尾的白痴,只不过这事该由当事人决定才对。

心念方动,桓老亲王便已笑道:“看不出长宁侯倒是懂酒之人,正好和十三丫头谈得来。”

十三小姐?兰倾旖暗暗回想桓亲王府孙辈的排名,心头微微惊异。

桓亲王爵世袭罔替,面前这老王爷早在当年离京时就将王爵传给嫡长子。如今的桓亲王有三个儿子,孙辈的堂兄弟姐妹们放在一起按年龄大小排行。

排行十三的荣琳郡主,是原配所出的嫡长房唯一的嫡女,其父中年得女,对她宠爱非常。荣琳郡主虽年幼丧母,但受父兄宠爱庇护,得以平平安安长大。燕都素来有她清高孤傲目中无人的传言,等闲的王孙公子她压根看不上,蹉跎到如今已有十九“高龄”仍未出嫁。

兰倾旖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想这位郡主和自己貌似都属于“没人要”的范畴,看看再说。如果性格合适,不妨列入候选名单,反正哥哥至今没有心上人。

后院内宅的争斗之类,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稍微有条件的人家,哪家后院没有冤魂?受宠又怎样?男人管起内宅,不过隔靴搔痒,后院是女人的天下。荣琳郡主身份虽尊贵,却也只是个丧母**,上有继母婶娘打压,下有同辈的众多兄弟姐妹明争暗斗,能平安活到现在,还过得这么风光,这份能耐不可小觑。

侯府后院里虽不会闹出这种糟心事,但若是能娶个荣琳郡主这样精明能干的少夫人总是不错的。毕竟自己分不出精力来打理内宅,也不能总是依靠赫连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