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的繁星如同一颗颗璀璨的钻石般将黑色的天幕点缀地熠熠生辉,银河淡如烟迹,横亘整个天空,让人浮想联翩。

四月中旬的夜风早无凉意,反而隐隐带着白天尚未散尽的太阳的热力;微醺的风中夹杂着海浪拍击礁石的巨响,为这个静谧的夜晚平添了几分躁动。

星光下的城山码头,一长溜昏黄的光点整齐排列着,那是牛车上支起的气死风灯;牛车旁边站着一排荷枪实弹的复辽军战士,一个个紧抿着嘴唇警惕地望向码头外黑沉沉的大地;背上牛岛一型火铳那雪亮的刺刀在灯光下不时反射出令人窒息的寒光。

“当心!慢慢来!注意别碰着灯!”

码头上楚宁和小三婶正低声吆喝着指挥火药组的工匠们往牛车上装东西——编得四四方方的竹篾筐里全是牛头大小的瓷坛,罐口用油纸和蜂蜡封得严严实实;为了防止牛车颠簸,每码好一层竹篾筐便用棕绳细细捆扎结实。

灯光照在楚宁的脸上,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格外醒目,小三婶同样如是——火药组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都归他们两口子管,这些日子天天加班赶活儿,看得出已是疲惫已极。

终于,最后一个竹篾筐装上车捆扎完毕,楚宁凑到灯前在那张物资交接的单子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目送着牛车队缓缓启程,这才夸张地长出了一口气,轻声对小三婶说道,“可算是赶完啦……这俩月把平常半年的活儿都干了,累死俺了!”

小三婶白了他一眼道,“你累?你就管管安全,抽个冷子还能眯一会儿……俺才是没日没夜守着他们,连个囫囵觉都捞不上!”

“妇人之见!”楚宁舒展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迈步朝他的宅子走去,“俺这是心累知道不?时时刻刻都得牵挂着……就是凡儿说的那什么,哦对,安全就是一切!”

小三婶跟在他身后,也彻底放松下来了,自顾自嘀咕着,“俺还是想不通,你说凡儿要这么多火*药干嘛……好家伙,足足十万斤呐!”

楚宁一下站住了脚,转向小三婶正色道,“说了多少遍了,别问这个!别问这个!”看到小三婶露出犯错的表情后,他才压低声音道,“打仗!打仗懂吗?……他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就在楚宁教训小三婶的时候,牛车队伍已经出了一号基地的大门,正朝着瀛洲城方向而去。

借着灯光,付狗儿默默走在土路上,满脸都是麻木的表情。

一营已经俩月没出过****,两个连里的老兵被抽走了大半,而像他这样的福建新兵们则被重新编成新兵队,专门做一些勤务工作,比如,站岗、放哨,以及像今晚这样护送牛车队。

刚开始付狗儿还暗暗庆幸,终于不用再受那可怕的训练折磨了,可时间稍微一长,他竟开始怀念刚入营时那种虽然辛苦但却无比充实的训练生活。

原因无他,他们这些新兵的生活现在实在太枯燥无味了:每天除了轮值巡逻一营的营区外,就只能在自己的宿舍里睡觉,严禁出营;更让人抓狂的是那让人抓狂的保密条例——未经许可,禁止与一营之外的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