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真是想做皇后。”姬城站在迎风阁楼下,抬头看着二楼阳台。

楚衡正站在阳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姬城,风将她的发丝吹的飞扬,背后的亭台楼阁落着薄薄的雪,整个人站在那里好似冬日淡漠的阳光,空灵毫无温度。

姬城抬步进了迎风阁,上了二楼。

听着楼梯传来的脚步声,楚衡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抹笑,转身迎了上去:“世子爷。”

看到楚衡的笑容,姬城愣了一下,随后脸色便沉了下去,他迈步往阳台上,在阳台上的椅子上坐稳,这才抬头看向楚衡,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没必要强颜欢笑。”

“恨不恨的,衡儿不想提。”楚衡吸了口气,冲着姬城作揖道:“衡儿只是想求生。”

“世人都贪生,可生并不比死容易。”姬城潭水般的眸子盯着楚衡,嘴角抿成冷漠的一条线:“我从未想过要你死,从前是现在也是。”

楚衡垂首低头,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层阴影:“谢世子爷。”

“你不必谢我,你该恨我。”姬城脸色更冷了:“以前,我是舍不得你死,我希望你活的开心痛快,甚至我情愿代你去死。”

楚衡咬了咬嘴唇,眉头蹙了起来。她知道,姬城这话只说了一半,他说的是以前,那想必现在自然是不一样了:“可世子爷如今不想让我死,难道是怕我死的开心痛快?”

姬城闻言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子靠背上,下巴微抬用一种睥睨的眼神看着楚衡:“没错,现在我舍不得你死。是因为死太容易,这世上太多生不如死,我想让你尝尝。”

楚衡闻言深吸了口气,等她把浊气吐出来后,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楚衡辜负了世子爷厚爱,自知罪孽深重,世子爷想让衡儿死。便要衡儿死。世子爷想让衡儿活着,衡儿便活着。这些天来,衡儿也明白了。自己就是想逃,怕也逃不出爷的五指山。衡儿不逃了,只是衡儿倒是好奇的很,爷想怎么让衡儿生不如死?”

姬城见楚衡跪下来。眼底闪过一抹错愕:“你竟给我跪下了,这倒叫人意外。难道你往日的气节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衡儿只是个小女子,气节不是形容我的。”楚衡以手触地,头触手,一脸的谦恭无害。

姬城的眉头拧了起来:“你是想让我放松防备。给你准备翻身的机会么?”

“世子爷防备不防备衡儿,与衡儿的处境并没有什么不同。像苏云生和灵九这些王爷身边的膀臂日夜看着衡儿,衡儿哪里还有机会。早就不想再折腾了。”楚衡叹了口气,直起脊背:“只是衡儿觉得。虽生死有命,可既然还活着,人总得有个活头,世子爷你觉得呢?”

姬城一脸冰霜的看着楚衡,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楚衡转过头看向一边站着的灵九。灵九这会正瞪着眼睛看着楚衡,一脸的惊愕,似乎不明白好好的白家小姐白池荷怎么就变成楚衡了……

“你下去。”楚衡命令灵九。

灵九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姬城。姬城点了点头,灵九这才梦游一般的往楼下走,边走还边回头看楚衡。

“你谴走灵九,是想做什么?”姬城颦眉看着楚衡,眼神中满是探究:“你手里该是还有两根针吧,你以为你拿着那针,就能制住爷?”

“世子爷说的是这两根针么?”楚衡站起身,回头从书架上拿起一个锦盒,将锦盒打开给姬城看。那锦盒中,有两根粗细不一长短不同的针:“这是衡儿从白熙的针线篓子里费劲力气骗来的,可惜,一点用都没有。”

楚衡合上锦盒,扬手将锦盒顺着阳台扔到了楼下。

姬城挑了挑眉毛。

楚衡扔掉锦盒后,又迈步走到姬城坐着的椅子前,靠着椅子缓缓跪了下去。因为身子就靠着椅子,楚衡离姬城极近,她索性上身伏在了姬城膝上,侧着头趴在姬城的怀里。

姬城一瞬间身子有些僵,自打认识楚衡开始,楚衡还从未对他对自己做过这么亲昵的动作。

“你想做什么?”姬城低头,看着楚衡的后脑勺,那秀发散落自己一腿,想宣纸上晕开的墨迹,好似能把人吸进去一般。

“我想跟爷说会话。”楚衡的头在姬城的腿上蹭了蹭,声音软软蠕蠕:“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我常常想起以前的日子。想起四年前皇宫里那场宫变,想起我一身伤躺在藤城郊外的乱葬岗上,想起藤城城北那间院子,想起世子爷在黄昏的时候练剑。”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姬城伸手抚上了楚衡的头发,嘴角的笑容依旧冷的瘆人:“你现在回忆,未免晚了些。”

“不晚,现在回忆,才最是时候。”楚衡抬头看向姬城,一双黑亮的眸子灼的人心底疼。

姬城愣了一下,眼前的脸是白池荷的脸,可那双眼睛,这清亮的眼神,确是他夜夜梦回,所想起的那个人的眼神。

“世子爷,你爱衡儿么?”楚衡歪着脑袋,一脸的懵懂,她星子般的眸子一直望着姬城的眼睛,好似这个问题重要至极。

“自然爱。”姬城伸手顺着楚衡耳鬓的碎发:“爷有时候就在想,当初抓了皇上之后,直接将他杀了,当初凿穿河堤之后,将消息捂的更严实些,是不是如今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楚衡摇了摇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将功成万骨枯。世子爷,您做的没错,是衡儿错了。”

姬城听楚衡这么说,眼睛亮了一下,可下一秒,他眉头又蹙了起来:“你今儿真是反常。”

“世子爷怕了?”楚衡冲着姬城笑了笑,露出雪白的贝齿:“衡儿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身上半点药粉要没有,世子爷还是怕衡儿。”

“笑话,我怕你什么。”姬城嘴角微微上扬,心情竟好似天阳光破云一般,隐隐有些开心起来。

“衡儿还是觉得世子爷在怕衡儿。”楚衡站起身,索性直接坐到了姬城怀里,她伸手抱着姬城的脖子。忽然就低头吻上了姬城的唇。

姬城的眼睛兀然睁大。手下意识便抱住了楚衡的腰。

一个吻,开始是蜻蜓点水,再是热火烹油。楚衡吻过姬城的嘴,又去亲他的耳朵。姬城的呼吸声慢慢粗重了起来,他一把抱着楚衡的腰,起身进了屋子。

二楼的堂屋内有一张拔步床。床外是天青色的纱帐子,此刻纱帐正随着微风轻轻翻飞。

姬城抱着楚衡进了拔步床。将楚衡扔到床上,他站在床边,一阵风从阳台吹过来,他那被血气冲没了的理智忽然又回来了。

“衡儿。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好烦,问这么多。”楚衡伸手拉住姬城的手,将他整个人往床里头一带:“你难不成真是怕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