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頫安排焦大处心积虑搞到的一万两银子,轻易被曹霑撷掠而去,李氏实在心有不甘,生怕银子被他弄到了手,却根本没有纳大翠胖丫为妾。她派人跟踪曹霑,看看他今日是否真的娶了大翠胖丫。跟踪的人没费什么事,就打探到了实情,大翠胖丫根本没被曹霑纳妾,而是今天要嫁给石呆子和大贵。回去向李氏一禀报,李氏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也没有想到跟曹頫商量,带着十多名男丁女仆,前来梨园居兴师问罪。

胤禩派到曹霑身边保护的两位侍卫,忠心耿耿守候在曹霑的小院外,他们认得李氏这位织造府的女主人,十分客气地告诉她,曹霑没在自己的院内,而是到了隔壁。

李氏在英琦格格的小院吃过大亏,不敢直接闯进去找曹霑的麻烦,但她有自己的办法,发挥出经常在曹頫面前使的本事,站在曹霑的小院内,跳着脚的叫骂,不信不把曹霑骂出来。

果然没过许久,曹霑带着鹂儿走进了小院。李氏看到他,眼睛几乎向外冒血,但她没有失去必要的冷静,大翠胖丫分别嫁给石呆子和大贵,既然木已成舟,无可挽回,先把那一万两银子要回来是正事。不等曹霑开口说话,把手向他一伸:“把一万两银票交出来。”

“银票,什么银票?”曹霑一脸茫然地问。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李氏把织造府当家女主人必要的矜持彻底抛到了一边,五官完全错了位:“好呀!小兔崽子,听说你要纳妾没银子花,老娘刚把一万两银子交给你,转脸就不承认,你还是人嘛!”

“哦!婶娘说的原来是那银子啊!”曹霑恍然大悟道。“婶娘也承认那银子是给小侄纳妾用的,小侄岂能再还回去。”李氏早算准他有这一说,急忙接言道:“那一万两银子,老娘承认确实是送你纳妾的用度,但你根本没有纳大翠胖丫为妾,而是把她们分别送给了石呆子和大贵,这笔银子是不是应该还回来?”李氏自认为这几句话一定会把曹霑问得哑口无言,禁不住自鸣得意,咯咯笑了起来。曹霑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般慌乱,向围观的男女仆人环视一圈,朗声道:“我昨天确实打算要纳大翠胖丫二人为妾,但刚刚得知,昨夜大翠已经偷偷跟石呆子上了床,胖丫也是跟大贵好得蜜里调油,谁敢保证就没有学大翠他们,我如果再坚持纳她们为妾,岂不是学了叔父大人,傻不楞几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

几天前,曹頫爱妾紫舒与廉亲王府长史程继勋私通,被曹頫带人当场拿获,这是整座织造府人人皆知的事,即便李氏恨不得扑过去咬下曹霑一块肉,也只能干瞪眼,不敢说别的。她暗暗告诫自己,前几次争斗之所以都吃了曹霑大亏,就是被他气得失去了冷静,才遭致败北,今天一定不能再上他的当。

这样再三告诫自己之后,李氏的心情果然平静了许多,气定神闲道:“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跟你争辩,那一万两银子是给你纳妾专用,既然大翠胖丫嫁给了别人,你就应该把银子还回来。”

今天曹霑本打算故技重施,把李氏气得暴跳如雷,失去方寸,才好保住到手的一万两银子,谁知她竟然不上这个当,说出的话又极其在理,一时半会还真不好辩驳。李氏看出曹霑理屈词穷,这是她在与曹霑数次争斗中第一次占据上风,并没有得意忘形,而是乘势要把那一万两银子哄骗回来再说。

“霑儿,你叔父挖空心思弄到那一万两银子不容易,你先还给他救急。不过你放心,一旦你看中了谁,准备娶她,别说一万两,就是两万三万,我和你叔父也绝不吝惜。”

李氏哄孩子似地哄骗曹霑,她的一席话,对曹霑来说,却像黑夜中终于见到一缕光明,抓住时机道:“婶母大人刚才说的果然当真?要是小侄再准备纳妾,你和叔父至少送我三万两银子的费用?”李氏认为曹霑被她说动了心,归还一万两银子有望。没做多想,向众多下人环视一圈,然后向曹霑信誓旦旦道:“在这座曹府,除掉你叔父,婶娘我好歹算得上第二个当家人,岂会言而无信。”

“自父母亲大人过世以后,你和叔父言而无信的事还少吗。”曹霑嘿嘿冷笑道,“那方脂砚说好了是留给我的,被叔父巧取豪夺去了;悼红轩是我一直住着,也被你们假借廉亲王胤禩之名,抢过去给了曹露。以后小侄再也不相信你的话了。”

曹霑所说这些都是不争事实,李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放弃一万两的银子不要,又实在有些肉疼,只得强辩道:“霑儿,你说的那些事,大都不是我和叔叔的初衷,是下人借我和你叔叔的名义做下的。你说要咋样,才能相信婶娘刚才所说?”

眼看李氏又要上当,曹霑生怕节外生枝,向李氏道:“请婶娘稍待,小侄去去就来。”转身回房,不到片刻工夫,右手捧着一张纸,左手拿着一个墨盒出来。李氏奇怪地问:“霑儿,你搞的什么鬼?”曹霑微微笑道:“婶母大人,您要想让我相信你的话,口说无凭,立字为证,小侄知道你识字不多,所以替您写了张字据,请您画押吧。”

谁知曹霑写的什么,就要我画押。李氏生怕再上他的当,四下看看,焦大正在院门旁站着,挥手把他叫了过来:“焦管家,你把你霑少爷写的这东西念一念。”焦大接过那张纸一念,果然如同李氏刚才所说一样,曹霑可以暂时交还那一万两银票,但只要他重新纳妾,李氏曹頫夫妇要再给三万两的费用。

“婶母大人太小心了,小侄是骗您的人吗。”曹霑笑着把墨盒递到李氏手中:“婶母大人,请您画押吧。”李氏有心不画押,但话赶话说到这份上,又有那么多下人在一旁看着,她只得咬咬牙,接过墨盒,在字据上按了手印。不等曹霑收回字据,又把手向他伸了过去:“字据我已经立了,你该还银票了。”

“请婶母大人稍安勿躁。”曹霑小心翼翼收好字据,转身把鹂儿招呼到了身边,一手搂住她的肩膀,向李氏道:“这就是小侄今天准备纳的妾,请婶母叔父再增加二万两的费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