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咏橘谜一般的新风格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没想到一个以花式快攻和防御反击为主的选手竟然会发起冲击,并且还打出了超越她以往拳法的威力。亮得这一手在哪一次比赛中她都未曾使过,充斥着暴力的招数中蕴藏着与她曾打出的优雅截然不同的意志。

可惜在赛场中的江桥没能听到罗中宝这难得流畅的解说。

在先失一臂的情况下,江桥能想到的反击方式少得可怜。对方虽然右腿骨折,但忍些痛苦加上魔力补正,随时可以跳到自己面前抽烂自己的脑袋。

果不其然,江桥的考虑刚告一段落,便见月光闪烁,十步之外的对方左脚一踏之下崩裂了绿茵草地,炮弹似的朝自己袭来。江桥攥起左手,湛蓝魔力在拳头指缝间漏出光芒。

严仲并不认为江桥会傻到在这个距离里和梁咏橘对拳,且看他那姿势,双腿松散,没有合适的支撑点来发挥自脚尖传上腰部的力量,拳在腰间,根本不是‘崩拳’的发力方式。但他并不清楚江桥要干什么,况且,即便是站在师傅的立场上,他也不觉得江桥这次比赛会赢。

他那几个月来苦练出的战力,大部分都是在于他的右手上。无论是崩拳的打法还是防御方式,甚至是自己曾无意中透漏的劈掌,这些记忆都残留在他的右手肌肉中。剩下的左手要与平常人相较起来,可能只是强韧了点。

两人距离进至五步的一刻,江桥的左拳猛地打出,巨大的力量与突兀出现的小型魔力屏障十分强力的压缩拳头前方的空气,弱小屏障崩裂的瞬间,浅蓝光芒带着爆炸的声音直射梁咏橘。

见他带着光芒的拳头打来,梁咏橘受伤的右腿猛地一踢地面,翻转的身体越过被江桥打出的空气炮,半空中调整好姿态,在落地的一刻便由右腿的魔力推动,追着被自己的伪炮击后坐力推至飞起、跌落在一公里外的江桥。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不用看江桥都感觉得到他四分熟的脚掌血肉模糊。

这一招猛得很,江桥心中不由得生出赞叹之意,不愧是伍左鸢开发来对付宋谅的。但对身体的负担和魔力的要求也十分巨大,在打完这一拳后肌肉所传出的哀鸣以及左手反馈的脱力感让他短暂时间内无法行动,只能眼见得梁咏橘从远方朝着自己飞来。

伍左鸢没想到好好的一个格斗比赛竟然让两人打成了回合制。这种情况不能说少见,但一般只出现在炮击系和魔法系选手的战斗中。他们两人这场战斗当真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作为标准近战选手,无论是梁咏橘的长距离直线突进还是江桥消耗大量魔力的炮击,都不是特别理智的行为。

严仲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江桥方才那一击伪炮击想来是为了破掉梁咏橘的近身可能性。在少了一只手的情况下,在近距离对上魔力量比他高、拳速又比他快的梁咏橘并没有好处。虽然炮击消耗了巨大的体能,但是能拉开一公里的距离,也足够江桥颂念口诀了。

果不其然,在裁判的注视和侧耳倾听之下,即便江桥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蝇,裁判的脸上还是露出了难以克制的笑容,让江桥本就想打他的冲动越发浓厚。

口诀并没能念完,光线的微弱变动让江桥心中一颤,下意识的往后一跳,人形的月色光芒自上方落下,将方才江桥所站的地面砸出半径三米的凹裂。

烟尘散去,双腿几乎陷进地面之中的梁咏橘将平伸,姻缘线深刻的掌心对着江桥的同时,右拳拉至脑袋旁,攥紧的拳头悬于耳际,眼神茫然。

怀疑梁咏橘已经开启了目空一切的某种生命极限状态,僵硬的身体有些恢复的江桥将左拳格在脸前,负伤的手腕挡住了嘴巴。但梁咏橘怎会给他继续吟唱的机会,双腿蹬下、扬起碎石沙的一刻,银色的发丝便在江桥身旁荡了起来。

不得不说,被机动能力极高的伍左鸢殴打的那段时间里所积攒下来的经验十分有用,格挡的左手在感觉到对方清澈眼眸的瞬间,放弃了所有的防御,下意识般的甩向了对方的脸庞。

梁咏橘显然没想到江桥会如此动作,但优秀的反应能力让她得以及时将本准备接上左掌攻击的右拳抬升,防住这一击。饶是如此,梁咏橘所打不出的巨力让她自己的右拳击到了自己的脸庞,本就下盘不稳的她往自己的左侧翻滚出去。调整重心抬头的瞬间,便见得江桥一腿踹来。

奈何江桥还是太幼稚,角度粗糙的一脚非但没能踹开梁咏橘,反而被半蹲而起的梁咏橘看出了破绽。手指并列得整齐的左掌在她向前且逐渐直立的身体作用下,循着江桥的右腿肌肉曲线平行而上,江桥见得银发的姑娘欺进他身前,另一只作为支撑点的左腿膝盖微曲,魔力作用加上爆发的巨大力道让他身子斜向自己的右侧,以在现实世界无法做到的姿态往自己的右下方侧滚而去。

太慢了!虽是躲过了梁咏橘顶上前来的纤细肩膀,但随之而来的左臂砸在他方才被斩断的右臂伤口上,再度破坏的伤口黑色血浆喷洒的一瞬,他便被轰进了五六米外的地面里。

站稳的梁咏橘看着陷进地里、疼到眼睛都眯起来的江桥,不明感情的光转了一圈,但在下一个眨眼之后,便消失进目光的深处。

梁咏橘并不喜欢格斗。

如果要说得广泛笼统点,她讨厌一切的争端,更不用说这种代表着冲突所能在现实世界里展现的最大恶意。

但是她这一战是不能输的,她这整个赛季里,任何一场比赛都不能输。

“输了的话就滚吧”

在比赛前,特意接见自己的方旭海又一次这么说了。这句话梁咏橘在她第一次战斗的时候就听方旭海听过,冷淡的语气和毫无怜悯之心的表情让当时慌张得几乎哭出声来的她不知所措,还是在周雄的安慰下才稳定情绪。四年前,止住哭泣的自己问周雄说,如果自己走了,夏塔拉·考文垂会怎么样。

周雄没有说话,自刚才哭泣时便一直抚着自己后背的温暖大手停了下来,随后只是敷衍的说了一些什么话语。

这些大人都是如此的,梁咏橘知道他们什么事情都不会告诉小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