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柠檬和我争辩时,我们周围突然响起一阵空灵的声音。

是女声,声音是带着曲调的,只不过旋律很奇怪,音调很高,声音之中带着些悲怆。

就像羊在叫。

“你听到没有?”柠檬问我。

“我听到了。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声音?”我问。

“不太清楚,这声音我很熟悉,一听到我的脑子就疼。”柠檬说,“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脏就很难受,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身上的神经也不舒服。”

“不至于吧?虽然这声音听起来确实很奇怪。”我说。

声音的音量很大,几乎贯彻整个地下隧道,甚至连地上也能听到。

“我想起来了,小时候咱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奶奶总是养黄皮子,每次黄皮子走丢了她就唱这个歌。”柠檬说。

“黄皮子是啥?”

“黄鼠狼啊,以前家里有黄鼠狼都不敢逮,都怕惹着它。”

我似乎勾起了她的回忆。

“每次听这歌,我就吓得和你一起躲到屋子里去了。”柠檬说,“你忘了吗?”

“不记得,我不记得我小时候遇到过你。”

柠檬听了后先是不解,然后失落,“对啊,小时候大家都嫌弃我阴气重不想跟我玩,祁琪姐也不喜欢我。”

“祁琪不是我的娃娃妻吗?”

“对,她是你的娃娃妻。村里没人跟我玩,奶奶特别喜欢黄鼠狼,在我看来是怪巫婆,可只有奶奶疼我。你也不嫌弃我,天天带着我出去玩,我们在后山还有个秘密基地,每次吃完饭...”

我打断了她说的话:“我真不记得了啊。”

“也对,这些美好的回忆你都不记得了。”柠檬摇了摇头。

“别想这些了,没人会嫌弃你是极阴体的。”我安慰柠檬。

正在此时,周围又响起了那蛊咒。

在蛊咒之中,还有另一道声音,音量虽然小,然而却更加空灵,蛊咒完全掩盖不住这股声音。

“你听。”

柠檬竖起耳朵,过一会儿皱眉问我,“什么?”

“铃铃——铃铃——”远处传来一股空灵的铃铛声。

这道声音我绝对不会听错,因为我从十七岁开始赶尸,到现在已经听了两年了。

只有赶尸人专用的铃铛才能发出这种声音。在铜铃或者银铃中装一个小石块,耷拉在里面,银铃系在小腿上。

每走一步,银铃里的石子都会晃动一下,撞击银铃发出铃声。

有些人为了方便辨认,还在银铃里加小石子,里面放一个塑料盒,石子在塑料盒里面“沙拉沙拉”地滚动,远近都能听到声音,在夜间很是响亮。

这样的声音不扰民,一般不会惊醒睡觉的人,所以赶尸人拿来当标记。

听到这股声音就证明——附近有赶尸人在赶尸。

柠檬听完我的解释后说,“看,你的同行来了。”

“什么同行?”

“往前看!”

我顺着柠檬给出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的隧道里果然有一具尸体在行走,尸体后边还跟着个人。

那人身穿蓑衣,着实有赶尸人的气质,但是他弯腰驼背,手蜷缩在衣服里。

他戴着笠帽,笠帽的边子上镶着麦穗编制成的羽子,很明显羽子已经被晒软了,搭在他的蓑衣的肩膀处。

这样一来他就被完全遮住了脸。

“你上去跟他打个招呼啊。”柠檬推了我一把。

那神秘的赶尸人和尸体是径直向我们走来的,银铃一晃一晃,晃得我心慌。

“不。”

“别怕。”

“不是我害怕...赶尸人和赶尸人遇到,是不能说话的。”我说。

“你不是金盆洗手了吗?”柠檬问我。

柠檬对尸体的概念还很模糊,她只知道有个赶尸人是乡村里专门用来处理流浪汉尸体的。

但是赶尸人的神秘绝不止于此。

“我赶的最后一具尸体是祁琪的,不管她是我老婆还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只要我接手这具尸体,哪怕死,都要给她个归宿。

这就是赶尸人的责任,可以对尸体动手动脚,拿他的物质财富,但是无论怎么样,要赶到目的地。

我当时以为那俩来找我的真是祁琪的父母,就给了他们。但后来我才发现他们不是,这就意味着我没帮祁琪找到归宿。

赶尸人金盆洗手是要心存善心地赶完最后一具尸,然后手泡鸡血净手,吃沙灰静心。

我这都还没帮祁琪找到归宿,我就不能金盆洗手,我就还是个赶尸人。”

此时那具尸体还没走来,那神秘的赶尸人仍在远处,跟尸体保持着同样的速度行走。

“要是一直没帮她找到归宿呢?”柠檬随口一问。

“那我这一辈子都是赶尸人。”我严肃地说,柠檬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