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笑意:“三叔真能出人头地才好,若是不能,以后这个家分了,他们才晓得什么是真正苦日子!”

大老爷打发人回来取银子,顺道也将回信送达,许了三爷读书一事,另修书一封与三爷,多是勉励激励之语。三爷楚文展自此收起别心思,将早已翻烂《论语》等书搬出来苦读。按照大夏朝科举制度,县试每年二月举行,一共五场,四月放榜,取成绩优异考生,也只有一等才能称为孝廉即秀才。

有了秀才身份才能参加省级考试,即每隔三年举行乡试。就单单秀才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考上,放眼天下,五六十岁还苦读每年下场考人也不少。如楚文展、楚云飞、陈明贤这样十几岁便得了秀才实是少。

而即便考上了秀才,也未必就能中举。但万一楚文展就真一举过了呢?自己丈夫除了读书别什么都不做,考了这些年,也没能考上,若楚文展考上了,岂不是天大笑话?

那嬷嬷仿佛看出了阮氏心思,笑着道:“没有家里长辈提携,又无银钱打点周旋,官岂是那般容易做?”

这倒也是,阮氏出身山西望族,原也是官宦人家,如何不明白官场上那些弯弯道道。三爷无钱无势,即便真考上了,也要指望家里支持才能走得远。

转眼到了冬月,下雪纷飞两天两夜,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焕然一。虽然年味儿越来越近,然楚家气氛仿佛还处于楚文博、楚云飞失势阴霾里。唯一值得高兴便是二老爷事有了进展,冬月中旬从京都赶回来,还带回来另外一个消息——明珍公公王大人晋升吏部尚书一职。

消息是小黄氏亲自送来:“……不知道四弟妹打算什么时候送年礼去京都?”

明玉这两天确实已经和秦氏商议着年礼事,四太太还京都,三太太、五奶奶都不能少了,还有明菲婆家赵家,以及淮安陈老太太、大太太、苏州堂叔老爷等等,虽然不是刻意,但明玉这些日子真好像把明珍以及王家忘了。

这会子听小黄氏说起,香桃等人都不觉放下手里活计朝这边望过来。

小黄氏笑着道:“我们已经预备好了年礼,想着好一道送去。算着日子也不远了,就是不晓得王夫人和你姐姐有什么特别喜爱……”

落英一时没忍住,不屑道:“送不送都不打紧,我们七姑奶奶素来眼高于顶……”

话没说话就被香桃打眼色阻拦,小黄氏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明玉已笑着道:“二嫂和二婶婶有心了,只是,七姐姐到底喜欢什么我也不大清楚。”

再说,送礼送给王家,也单非明珍一人。

小黄氏也不隐瞒,道:“我们老爷去京都时也登门拜访了王大人,王大人不得闲相见,送去礼也被……不晓得是不是碰上了他们家忌讳,或者还有别缘故。”

原来是这样,楚二老爷只怕去京都这段时间也走了不少门路,至于王家是不是有什么忌讳,明玉就不得而知了,“我倒是晓得王夫人礼佛,别也不大清楚。王家早些年就离开苏州,两家虽有来往,终究是我三婶婶与他们来往较多。不瞒嫂子,我虽淮安长大,却从未去过王家。”

小黄氏就叹了一口气,十分纠结模样:“委实不晓得是哪里出了错,所以才想来问问四弟妹。”

看来二老爷仕途只怕还要指望王家,而王大人如何,明玉实无法知道,但若是想通过明珍,依着明珍性子,只怕也是行不通。

王家如此之盛,还真是始料未及。

小黄氏见明玉不说话,想了想又问道:“那四弟妹是如何预备?”

“这两日忙着给老太太和淮安老家那边亲戚预备,京都毕竟要近一些,缓几日也来得及。”

小黄氏不免有些失望:“如此,我先回去和母亲再斟酌斟酌。”

说着顿了顿,喃喃自语道:“不晓得是不是上次送礼不小心得罪了他们?”

上次陈明贤他们回去,楚二夫人预备礼赵家远比王家丰厚,但四太太不可能把这些都说出来吧?明玉踌躇着道:“王大人只怕是忌讳树大招风。”

王大人孝期复启,原就非比寻常,复启也不过三四年时间,便从侍郎晋升尚书官居二品,如此之盛,还不加小心行事?小黄氏觉得有道理,笑着道:“这样话,不如就预备一些咱们这边土特产。”

明玉笑着不置一词,香桃忽然道:“算起来七姑奶奶孩子如今也差不多半岁了吧?”

小黄氏这才想起之前预备时,就预备了一些小孩儿玩物,香桃这话无疑不是提醒了她。一般土特产真是只能聊表亲戚间意思了,既然不能太过显眼,但也可以从小孩子入手。小黄氏急匆匆告辞。

小黄氏一走,屋里几个丫头脸色都冷了下来,落英愤愤不平道:“如今七姑奶奶和三太太她们不晓得乐成什么样了!”

香桃看了神色凝重明玉一眼,拉着落英去了西窗下,低声责怪:“你刚才也太鲁莽了,无论如何,七姑奶奶和咱们姑奶奶都是姊妹,当着二少奶奶面儿,你这般浑说也不怕别人起了疑心!”

只怕小黄氏和楚二夫人已经起了疑心了吧?今儿小黄氏过来便问明珍和王夫人喜好,明玉思量片刻,一扭头见几个丫头都愤愤不平。说起来,不过是她和明珍之间恩怨……

明玉叫了香桃过来:“你去找二老爷身边人打听打听,问问当时二老爷去王家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香桃看了明玉一眼,犹豫道:“管这些做什么?横竖如今七姑奶奶和姑奶奶也扯不上多少关系。”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没底气,如果扯不上关系,小黄氏也未必会巴巴地冒着严寒跑过来。只是,明玉好容易才脱离了那些事,没想到这么又要扯出来。

明玉晓得她心思,淡淡笑道:“总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才好,如果真只是不得闲又因为别缘故才把二老爷礼退了倒好说,就怕这礼退还有蹊跷。”

二老爷即便送礼,一时半刻也不可能预备出多么名贵东西来,毕竟他是只身去京都,带去东西大多是送与胡家和定国公府。何况,二老爷官场多年,她都能看明白问题,二老爷如何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