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亲王两位世子清醒过来,然而伤势厉害,据说当晚又发起高烧,太医院大半太医仍旧留宿宫里。1

顺亲王妃忧心过度,几度昏厥,出事后三天,圣上皆未能早朝,楚云飞等人亦没有回来,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民间盛传当今圣上命旦夕。

京都五月,艳阳高照。

心情不能完全得以宁静,窗外阳光刺眼,热气滚滚袭来,明玉额头竟冒起一层薄汗。

香桃见她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便去取了一把团扇来,一面送出徐徐凉风,一面道:“安二爷营地未能找出什么外地探子,周大人也答应上折子,姑奶奶就别担心了。”

顺亲王要求细查时,圣上下旨指派了两个人,一位便是大理寺周大人,另一位是都察院魏大人。韩夫人找了周大人不晓得是出于什么样考量,但明玉后来却想到一件事。

衍哥启蒙先生孙先生之前周家坐馆,周家公子哥儿是因去了宗学才将孙先生散了出来。

宗学,顾名思义,宗室学院,这里宗室是指皇族,是皇室亲族子弟读书地方。顺亲王两位世子以前也宗学,后来顺亲王镇守他省,一家老小都跟着去了。

当今圣上年轻,膝下只有两位皇子,一位才出生不到一个月,另一位倒是宗学。非皇室权贵子弟不易入宗学,当然若是作为皇室子弟伴读,也可以去宗学。

那种地方同样是各种关系交织,权贵子弟结交什么人亦代表了其背后家族。自是有些官员想办法想把家里子弟弄进去,也有人选择远远避开。

顺亲王两位世子虽不宗学,但影响并不是不。

落英端着点心进来,笑着道:“上回姑奶奶说七奶奶做得点心口味淡反而十分可口。这两日姑奶奶没什么胃口,奴婢特意学着做了些来,姑奶奶要不要尝尝?”

明玉思路被打断,抬起头,只见落英捧着个填漆木质托盘,里面甜白瓷盘子里放着大麦粉做成点心,麦香扑鼻而来。

吩咐落英放榻桌上,捻起一块吃了,原汁原味十分可口。捻起第二块时,突然又没了胃口,也不晓得楚云飞宫里到底怎么样了。

即便他护住了圣上,但圣上受伤他便也失职,如今只怕也形同犯人一般被看管起来。

几个丫头那不晓得她心思,香桃上前来劝道:“姑奶奶先保重自个儿吧,眼看着产期就要到了,您若有个好歹,生孩子使不上力可如何是好?”

香桃生过孩子,自是晓得生孩子时是怎么一回事,常言吃奶力气。生孩子时,可不是要把吃奶力气都使出来?

明玉又吃了一块,抬头问:“夫人还没回来么?”

香桃摇头,看了看外头天色,道:“只怕也回来了。”

赵夫人被丧子之痛折磨,身子骨才又好些,眼下次子又出事,今儿陈老太太、四太太约了秦氏一道去看看赵夫人。

三天过去,进宫人没有一个回来。宫外人也全力找宫里出来太医打听,只晓得醒过来两位世子,情形仍旧凶险。

安夫人虽进了宫,却只见了太后娘娘,根本没见着顺亲王妃。太后娘娘上了年纪,凤体一直抱养。安夫人也不敢多叨唠,很就从宫里出来。

一向消息灵通徐之谦,也打听不到多消息。虽是艳阳天,京都上空却好像一直弥漫着一股子阴霾,人心惶惶。而城里,又多了官兵挨家挨户排查,愈发叫人觉得有大事要爆发。

这么下去绝对不行!

明玉一边吃茶一边琢磨。

梅枝和菊影两个丫头外头屋檐说话。

家里前两日洒了雄黄,如今还有些味道。没想到梅枝偏就瞧见了一条蛇,好听见脚步声,立即窜入草丛里去了。爱夹答列

菊影笑道:“谁叫你非要走那条没撒雄黄路呢?”

又想到这些日子委实不顺,菊影笑道:“都说家里来蛇是好兆头,可见咱们这地势不错,把小龙都吸引来了。”

明玉忽地想起从前陈老太太养一只猫,不晓得是从哪里跑进陈家,被发现时奄奄一息,陈老太太礼佛,就

收留了这只猫。

这只猫被发现瘦只剩一层皮,陈老太太屋里养了半个月,就长得肥胖肥胖。大伙都说陈老太太福气好,连猫也要认她为主。

可这只猫总偷吃摆佛像前供奉点心,后来这只猫被陈老太太屋里丫头撵出去了,结果它自个儿又回来,总之就是撵不走。大家伙只得作罢,再后来吴妈妈想了个法子,陈老奶奶祭拜诵经时,再把点心摆上。

哪晓得几回下来,猫也反应过来,听到陈老太太敲木鱼或诵经,就晓得有点心,等陈老太太诵经完了,便跑去偷吃。

佛曰众生平等,陈老太太认为众生包括所有生灵,猫也其列,菩萨仁慈,不会计较供奉点心被猫吃了这种小事,也就由着这只猫作为。

只是,吴妈妈她们仍旧依着此前法子,等陈老太太祭拜时再把贡品摆上。

后来那只猫怎么样了不晓得,不过这事却作为笑谈,陈家盛传多时,都说这只猫修了天大福气,被菩萨收为坐骑。

明玉吩咐香桃去找韩氏。

安二爷营地并没有找出什么外敌探子,也没查出什么内奸。才有人推测,当时场面极乱,很有可能暗做手脚趁乱逃了,因此才把排查范围扩大。

事发地第一时间就封了,包括涉事马匹,也有专人看管。

事态出现转机,已是事发五天后事。因上回阿阳目睹营地有人被砍头,这几日都没让他出去,只吩咐了阿寻。

这天一早,阿寻就出了门。吃过午饭,云妈妈安顿衍哥睡下,明玉陪秦氏才说了两句话,就有门上婆子跌跌撞撞跑进来禀报:“小厮阿寻受伤了!”

秦氏惊得站起来,忙问怎么样了。

婆子一面见礼一面道:“看起来有些厉害,说是从山上滚下来,好没伤到骨头。”

秦氏这才松了口气,忙又吩咐去请大夫。

阿寻换了被划破衣裳,就急着进来回事,见他还生龙活虎,只是脸上、手臂上有些划伤,秦氏才许他当面说了。

“……那些马疯了似,直往多人地方冲,后来又冲出了人群,朝上庄马场方向去了。”阿寻将当时情况简略说了。

明玉忙问:“你如何受伤?你应该山上才是。”

阿寻讪讪笑了笑,红着脸道:“小远远儿瞧着也被吓着了,慌着从树上下来,结果没踩稳,嘿嘿……等小滚到半山腰才反应过来,那些马不会上山来。”

“还笑呢!刚才婆子说你受伤,夫人和少夫人都吓着了!”莲蓉瞪了阿寻一眼。

阿寻摸了摸头,憨笑道:“那是因为他们猛然瞧见吓唬住了,小换了衣裳立马就来回话。”

除了赶得有些急,说话气息有些乱,别看起来并没有怎样。大伙放了心,阿寻又道:“你们是没瞧见,那些马突然疯了,嘶叫起来,又挣脱了缰绳,踩踏了围栏,有些官兵上前制止,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

语气透着胆战心惊,未了又道:“想必前几日圣上巡视时,就是这幅光景,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受伤。”

见他面色凝重,轻松都是刻意营造出来,秦氏吩咐道:“下去等大夫包扎后,就好好养着,这两日不必当什么差事。”

等阿寻退下,秦氏舒缓了一口气。随即,面色又沉凝下去,沉凝道:“那些马失控,只怕受伤人不少。”

明玉心也沉了下去,虽未亲眼所见,听阿寻道来,也可揣测一二了。又怕秦氏过于忧心,琢磨着宽慰道:“相公虽不是马背上长大,出征三年,过得也是马背上日子,娘别太担心了。此事总算有了转机,想必相公很就能回来。”

到了傍晚,街上盛传疯马踩伤老百姓事。亦有御林军官兵受伤,而当时现场调查周大人、魏大人未能幸免,避让时受了些皮外伤。

这样大罪,推到马身上是不可能,周大人、魏大人上折子弹劾上庄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