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这天是上凌村赶集的日子,一大早的就几乎是万人空巷了。

“青染,青染!”灿儿穿着一件绿色宽袖的长衣,一路叫喊着,从郁家庄子的木篱笆里钻出来,见了郁青染便开始叽叽喳喳。

“今天可热闹了,我带你去看看。”

郁青染抱歉地笑了笑,“今天老太爷的生辰,我和荷姑还要赶去金陵城呢。”

灿儿有些失望,却仍旧抓着郁青染的衣袖,“何必这么早走呢,你陪我逛逛,回郁府赶个晌午饭就可以了,反正你在郁家也......”

里间的荷姑听了这话,心里可是不依的,府里的人她必须忍着让着,那没有办法,可这村里的人说错了话,她若还是忍着,那可就让人笑话死了,丢脸也丢大了。她几步路跨出来,打断了灿儿的话。

“灿儿姑娘,我们姑娘是郁家二房的嫡出女儿,是老太爷心心念念的心头肉,我回府的时候,他还千叮万嘱地让我今天一定要把姑娘带回去!”荷姑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郁青染往屋里走。

灿儿瘪了瘪嘴,“我又不是不让她回去,不过就是晚些罢了。”

“早不早,晚不晚的,我们自有安排。”荷姑有些气恼。可灿儿毕竟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和那些背后喜欢乱嚼舌的村妇还是不一样的,可孩子能这么说,肯定也是听见大人这样说过的,说到底,还是因为上凌村民风太俗气了,还是早点离开这儿,搬回郁府的好。

“荷姑,”郁青染站住脚步,朝荷姑摇了摇头,“我还是去市集里看看,给老太爷买点东西。”

“该买的我都买了,你还去买什么!”荷姑有些着急了。

灿儿见两人在一旁僵持,跺了下脚,跑了过来,站在郁青染面前质问道:“你不是她家姑娘吗?怎么你自己做不了主,处处听一个下人的话!”

这话一出口,荷姑脸色“刷”地一下变黑了,连郁青染也有些生气了,荷姑一直是她的亲人,在她面前连“奴婢”都不用自称,什么主子仆人的那一套,在她这儿可行不通。灿儿这样说,不只是在侮辱荷姑,还是在侮辱她郁青染!

她将荷姑挡在身后,紧绷着脸。

“看样子你这么会做姑娘,不如你替我回郁家,帮我在郁老太爷面前尽尽三姑娘的孝道吧。”

灿儿像是噎住了一般,瞪大了眸子,说不出话来。

“你们家把签死契的佣工当牲口使,这我管不着,自个儿昧良心做事自有天来收拾,可若想插手我家里的事务,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灿儿听着,脸色惨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我不是,不是......”

郁青染回身将门拉上,带着荷姑便走了。

顺水的水路,船行驶得很快,到了码头,又步行了二三里,才进了金陵城。

“哟,三姑娘来了。”一个带着黑帽子的瘦高男人迎了上来。

荷姑记得他,这是府里的二管家,一时觉得有些意外,不由笑盈盈地同郁青染介绍道:“姑娘,这位是周福周管家,府里的二管事。”

郁青染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自己走上了周福身后的那辆马车。

荷姑从袖口里拿了几个碎银子出来,讨好地递给了周福。

那周福只是用手掂了掂,面上没说什么话,转身上了马车,坐在了车夫旁边,也没让荷姑上来。

马车缓缓移动,只听得郁青染在里面突然大声说着:“停车,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