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染看了他一会儿,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声“嗯”却让黑子更加紧张,他抓了抓后脑勺,腆着脸问道:“那姑娘的意思是同意了?”

郁青染站起身,“管事也好,佃农也罢,谁为田庄出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既不说好,又不说不好,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让黑子更加摸不着头脑,可他的话已经问的很明白了,若再是问下去,只怕会惹得郁青染反感。

他只好弓着身子讨好地笑道:“是,三姑娘说的是,我等自当以三姑娘马首是瞻。”

从田庄回来之后,绡儿的眼眶还是红红的。

“怎么了?”荷姑看着绡儿问道。

绡儿摇摇头,没说话。

“黑子这家人是黑是白,我现在还是不能摸得透彻,但只凭那女的今天对你说的那番话,我就不会正眼瞧他们了,他们若是能安安分分,便让他们继续在田庄里呆下去,若是在背后惹是生非,那我也不会手软,再就是若是有人说我护短,那我便是护短了吧。”

听着郁青染这些话,绡儿这才止住了抽噎,心里也有些动容。她跟着郁青染她们到庄子上,是因为她在府里快呆不下去了,她是罪奴出身,父母都是朝廷流放的罪人,她一出生就被打上了罪奴的标志。这样的出身,令她处处遭受排挤,再如何努力都无法上位。她不是个心大的人,不是想追逐那等荣华富贵,她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她原本以为,三姑娘只是可怜她,才带她来庄子上,却不想,她在三姑娘眼中早已经被视为自己人了。

荷姑给郁青染倒了杯茶,“姑娘,那个庄明说让你亲自上门找他去,听蔡伯说,他这个人脾气可不小。”

郁青染端起茶杯,“我知道了,明天就去找他。”

绡儿在听到“庄明”这个名字时,神情一滞,脸色更加苍白了。

青果子胡同又窄又小,在偏僻的城中边缘处,掩映在一片巨大的白果树林里。

郁青染带着绡儿和荷姑两人敲响了庄明的家门。

开门的是一个用灰色头巾包着头发的女人,年约三十上下,眼角处有些细纹,但五官清秀,年轻时应该也是个美人。

她打量了一下门外的几个人,最后目光落在郁青染身上,“这位是郁三姑娘吧?”

郁青染点点头,“婶婶有礼,不知庄师傅在家吗?我略带了些礼,希望你们笑纳。”

女人慌忙笑着,把她们迎进屋,“三姑娘太客气了,妾自当不起姑娘的一声婶婶,人家都叫妾阿七嫂,三姑娘便称妾阿七嫂吧。”

蔡康没有说还有个阿七嫂和庄明他们住在一起,庄明也没有和蔡康说过他和他娘搬去庄子上了,这位阿七嫂该怎么安置。想到这里,郁青染也就没怎么多言了。

绡儿低着头把提的几罐酒放在了院坝里的水缸旁。

“提了酒来?”阿七嫂有些惊讶,“明哥不能沾酒的啊。”

这话一出,郁青染倒是愣住了,她专门和蔡康请教过,这庄明有什么爱好,蔡康说他这人就没别的喜欢的,唯独就爱这杯中之物,她这才寻来了几坛好酒。

“算了,反正他现在也戒了。”阿七嫂脸色有些不善,径自回了屋。

屋里传来一阵阵咳嗽声,有时还夹杂着呵斥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住着竹拐杖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眯着眼睛看着郁青染她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