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在军营里已过了月余,青羽的伤好了大半。此处是北齐与南疆的交界,虽被辟为战场,但山河俊秀草木丰美,稍作探看便知乃是一条灵脉所在。她时常独自钻进营后的山里流连,也无人阻拦。

这日她摘了一兜子的山果,坐在一棵老树的枝头,边嚼着边眺望山下连绵的营帐。

这场仗打了许多年,柔蓝曾絮絮叨叨和她说过许多,人间因贪欲而多战事,在位者欲望无止所求无度,熔铁犁而铸刀剑,废农耕而征兵役,苦了的不过是芸芸百姓。

想到柔蓝,她不禁神色一暗,那日重伤而别,眼见她委顿于地,应是......

白泽寻上山来,仰头就看见蔽日古树的虬枝之上,她轻轻摇晃着腿,望着远处出神。嫣红色的裙摆自墨绿色的枝叶间垂下,悠悠飘动着,整个人轻灵得似乎下一个瞬间就会消失不见。

她有所觉察,低头莞尔一笑,“将军可要上来坐坐?”

白泽挪不开目光,那笑容让繁花失色天光暗淡,让心底一些自己也不清楚的思绪,越发沉沦下去。他借力跃上枝头,与她比肩而坐。

“这果子很好吃,要尝尝么?”青羽歪着脑袋递过一颗红艳艳的果子。白泽接过放入嘴里,只轻轻一咬,清香便充斥了整个口中,甘而不腻,微微的酸涩却是恰到好处。

“确实好吃。”他回头看着她,却忍不住微笑。果子殷红的汁水,星星点点,沾在她唇边雪白的肌肤之上,看着格外俏皮动人。他很自然地伸手过去,轻轻擦拭干净,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又急急收回手去。

她红着脸,“我从小就是吃相最难看的一个......”

“怎么会?很好看……”他试图掩饰局促,却发现似乎又说错了什么,干脆闭上嘴再不出声。

白泽的近侍忽然出现,“禀将军,军营西南处外围巡营的甲兵遇袭,伤亡过百。”话音未落,白泽已一跃而下,火速下山。

自军营遇袭,青羽几日不见白泽的踪影。璎珞那里只说他军务繁忙,已几日未曾好好休息。这日青羽幻了一身璎珞所穿侍女常服,早早守在他的帐外。

白泽一夜沙盘推演不曾合眼,掀帘而出欲去探医帐。外面晨曦未散,薄雾流转间寒意重重。抬眼瞧见帐外不远处一侍女背对而立,似是经不住寒意,抱着双臂微微有些瑟缩。

“璎珞?为何……”他走到跟前,那女子转过身来,面容如浸了阳光的尺素,转眸间破开雾气,明媚而耀眼。许是受了寒气,小巧的鼻尖微微泛红。

他稳了稳情绪,“怎么是你?你等了很久?”眉心微微蹙起。

青羽见他面色不悦,愣了一愣,垂首再不敢看他,指尖绕着衣角,“我……我只是有些担心……”

他见她忽而的惶恐,心中顿时一软,温言道:“你伤未痊愈,本不该受此寒气。”见她神色略缓,又道:“有什么事?为何不让璎珞通传?”

她默了默,抬头望向他,“听闻前几日遇袭的军士,伤势并未缓解,我自幼习了些医术,想去看看,或许……能帮上忙。”

白泽见她眼眸之中,流光如清泉般潋滟通透,并无半分犹疑,答应道:“好,那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