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磕在白玉的桌面,清脆的一声。

“诶,这个……你看,我也是没办法才告诉青羽姑娘的……”上秋手中的扇子,打的有些急。

云栖微叹了一声,“我妹妹的酒,果然是没几个人抵得住。”

上秋哗一声收了扇子,“老子……我怎么能是这种人呢,区区一壶酒就把公主的行踪告诉她了。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是断断不会说的……”

“还真不是一壶酒,是两坛。”有人从外面进来。

上秋急忙起身,“噢哟,你们姊妹俩好久不见,我就不打扰了……”话没说完,人已经蹿到外面了。

“小羽……”云栖欣喜地起身,下一刻,双手已被青羽握住。

“姐姐,你还是来了。”

云栖微蹙了蹙眉,“你怎么又清减了,整日在忙些什么?”

青羽愣了愣,云栖的双手还握在自己手中,她是如何知道自己瘦了?

云栖似是觉察她的疑惑,微笑道:“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在香庄的时候,有人替我配了香料。日日熏着,眼睛已迷迷糊糊可以看见些影子……”

青羽大喜,就要探向她的脉间,被她阻住,“小羽,此事不急,倒是眼下我这里怕是京城里最不安全的所在。听姐姐的话,离开京城避一避。等事情过去,我们自然可以重新见面。”

青羽拉着她的手不放,“你赶不走我的,你的眼睛方有些起色,我必须时时看着。”见她又欲开口,接着道:“鸾符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姐姐本就不该瞒着我。若是换了我遇险境,你也不会离开的,是不是?”

云栖知道再劝不住她,拍着她的手背道:“那你要听姐姐的话,万不可鲁莽行事。”

夜河低垂之时,青羽坐在屋檐一角。风拂过面颊时,已有了凉意。她甚至可以闻到早桂的清香,也很自然地想到白麓山的桂树林……

星回远远看着她独坐着,也不知怎的,就坐到了她的身边。

之前在书院里的时候,他其实经常坐在她身边。虽然也不能和她说什么,但是她向来独处的时候很安静,沉浸在她自己的一方世界里。他觉得这世间不呱噪的人不多,难得遇上一个这样的,坐在旁边跟着想想心事,其实挺不错的。

他转头瞧着她,比当初看到她的时候,变了许多。样貌是差不了多少,只是眉眼神情间浮动的情绪,仿佛嶰谷的薄雪溪苏,总笼着细碎的雪雾,凉凉的看不透内里。

这和月见的清冷又不太一样,月见凡事都是淡淡的,就好比月色,即使皎洁亦不会浓烈。

这只青鸾不同,浓烈时如火,冷肃时又如飞雪流霜……

“真是麻烦的一个丫头……”星回翘着腿,斜眼瞟着她,自言自语道。

青羽往后靠了靠,“哪里麻烦了?”

星回随口回道:“哪里都麻烦……诶?”

他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很不对的地方,她是在和谁说话?不太像是自言自语……难道她看到自己了?

星回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眼没眨。

他方要松口气,她的声音又响起,“你这是坐累了,活动活动手?”

他忽地站起身,端了个崖岸高峻的姿态,尽量稳稳地道:“你……几时发现我的?”

“方才那侍女端着茶水过去,本走得四平八稳。你碰了她一下,她手上的茶水泼在那年轻的侍卫身上。两人原本没机会相识,现如今接了缘分,各自相思了。你这一碰,当真是很巧……”她支着脑袋认真道。

星回仍庄严不苟地端着,“举手之劳促成一段姻缘,也没什么值得敬佩的……”

她转头望着他,“我估摸着,被你拆散的也不少……”

他仿佛是受了些寒气,当下轻咳了几声,“那也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是缘尽了,何必用拆散这个词。”

“你是谁?我们以前认识?”她仍盯着他,样子不像是假装没认出他。

他心里这才稳了稳,“萍水相逢,肯定不认识。”

“你站得这么直,累不累?方才不是靠的挺舒服的?”

星回从善如流地坐回去,她瞟了眼云栖屋内的灯火,“云栖身边的那位,和你是一起的?”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正琢磨着,如何就被身边的这一只发现了。

她用手肘碰了碰他,“你们是蜀地的巫师?”

星回之前对她不多的一些好感,顿时烟消云散了,“本来这件事我不该插手,不过念在……总之姑娘最好还是尽快离开这里,这院子里头的人恐怕不是你能帮的到的。言尽于此,好自为之……”说完就消失在墙下。

隐隐听见远处纷乱之声,青羽起身看去,永安坊那里火光乍起,人影绰绰。兵刃交接呼喝惨叫声,听得清楚。

早前云栖从永安坊撤出,怕已是料到这一出。只是当时落脚的院子,应该再没有人,京城也早在几日前就实施了宵禁,不知是什么人在那里照了面起了冲突。

她方要起身前去查看,院中有人唤她,“小羽。”她低头,云栖立在庭中,急忙落在她面前。

“小羽,永安坊那边情况很不好,我们这里也不安全了,需立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