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带回了女方家的消息,女方已经同意了,叶老太太很高兴,请杨夫人择吉日问名讨八字,合八字不过一个过场,自然合出的结果是天赐良缘等吉利话,婚期准备定在六月初六,离现在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

叶老太太指派颜如澜忙里忙外,叶宁也极少能看见颜如澜,颜如澜倒也不觉得累,叶老太太已经把该做的事情一项项列给了颜如澜,颜如澜照做就是了,钱多就按钱多的办事,钱少就照钱少的办,叶老太太拨多少钱,颜如澜就一份不多,一分不少地用在叶明弘的婚礼上。几次下来,叶老太太也再不克扣,照实拨银钱给颜如澜。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叶宁照常去向老太太请安,起床迟了,到了颐安堂,里面人已经来齐了。叶宁告罪,好在叶老太太最近心情不错,没有责备,叶宁行了礼,就在颜如澜身边站定。

叶老太太照常问了颜如澜进度,颜如澜照实答了,叶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扶着兽头拐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就知道你是个稳重的,事情交给你啊,我是放心的,如今日子也近了,也该准备聘礼了,只是,家中最近……老二媳妇,你管家也该知道,去年田庄光景不好,若是要凑足数额漂亮的聘礼也不容易……”

“既然凑不齐就不娶了呗,省的陈小姐嫌弃咱家贫穷,不如她陈家家大业大,日后纠纷争吵不断。”叶宓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的打断叶老太太的话。英姨娘吓个半死,一直往叶宓使眼色,又拼命扯她的衣角。

叶老太太把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戳,众人都吓了一跳,叶老太太指着叶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我告诉你,你父亲的新妇是娶定了,你瞧瞧,你让个姨娘养成什么样子了?也该找个母亲好好管教管教你,否则连说亲事都难,平白败坏了我们叶家姑娘的名声。”

叶宓不服气,哼了一声:“那表姐呢?表姐五月份就及笄了,也没个人上门提亲,莫非也是祖母没管教好吗?”

江雁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最近一直为此事烦恼,被叶宓这样直白地指出来,她觉得自己的小心思都被暴露在众人面前,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叶老太太两眼发黑,感觉血都往头顶涌,举起拐杖就往叶宓身上打,英姨娘不敢劝也不敢拦,只好抱住叶宓,生生受了这一棍,老太太下手极重,英姨娘疼得惨叫了一声,叶老太太一棍子打下去,气也消了一半,哼了一声说道:“打你也没打错,宓姐儿今日的样子,也怪你没教养好。”

英姨娘忍着痛点头:“老太太教训的是。”叶宓也吓了一跳,抱住英姨娘,关切的问有没有事,英姨娘咬着牙摇了摇头,叶宓立即就想站起来和叶老太太理论,英姨娘死死拉住她,眼神里满满的哀求,叶宓眼圈一红,攥紧的手也松了。

众人都劝叶老太太别生气,叶老太太放下拐杖,粗粗喘了几口气,才坐下。

叶老太太把眼光投向颜如澜:“老二媳妇,你说说,聘礼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颜如澜笑了笑:“母亲无需担心,大哥续娶也是件喜事,咱们肯定要办得漂漂亮亮,让人说不出闲话来。大哥结婚,我这个做弟妹的不能不表示,我和二爷商量过了,为大哥置办十担聘礼,虽不多,也聊表了我们的心意。”

叶老太太咋舌,十担聘礼,颜如澜果真是私库丰厚,原本叶老太太以为她要不推辞,要不少捐点银两,就算按照最好打算,也不过五担聘礼,没想到颜如澜一开口就是十担,叶老太太呆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叶老太太轻咳了一声:“老二媳妇有心了,这件事做得好,咱们脸上也有光,以后宁姐儿出嫁也风光。”

颜如澜笑了笑:“母亲过奖了。说起来,有件事想和母亲商量一下,我母亲四月廿八七十大寿,我想带着二爷和宁姐儿去给母亲贺寿。”

叶老太太心中冷哼,难怪这么大方,还留着后手呢,有十担嫁妆在前,叶老太太也无法不答应,假笑着点了点头:“应该的,亲家母生日哪有不去的道理,我也备份薄礼,到时候,你们一块带过去。”

颜如澜笑着说:“那就多谢母亲了。”

叶老太太看着她的笑脸,觉得胸口堵得慌,这一大家子都在算计她,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尊敬她。她挥了挥手,说自己乏了,让她们都下去,却留下了江雁。

江雁垂着眼眸,问道:“外祖母还有何事?”

叶老太太叹了口气,拉过江雁的手:“雁姐儿可是在怪外祖母,最近忙着你大舅舅的婚事,没关心你的事儿?”

江雁抬头,楚楚可怜地看着叶老太太,眼泪也掉了下来:“外祖母怎会这么说,雁儿感激祖母还来不及呢,怎会还会有所怨怼,若不是祖母教养着,雁姐儿如今还在江家过着那种日子,外祖母,雁儿不在乎嫁不嫁,若是不嫁了才好了,一直陪在外祖母身边,照顾外祖母。”

叶老太太心中一阵感动:“傻丫头,又说孩子气的话了,哪儿能一直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外祖母定会为你择个如意郎君。”叶老太太微微一顿,“只是,暂时还只能先紧着你大舅舅娶亲,等大舅母娶进门,也就多了条门路,到时候给你说亲也更容易些。”

江雁乖乖点头,叶老太太擦了擦江雁脸上的泪水,怜惜地说道:“这可怜见的,别哭了,外祖母看着怪心疼的。”江雁嗯了一声,擦去了眼泪,叶老太太这才笑了起来:“还是我们雁姐儿最可我的心,最心疼祖母了,不像他们一个个……唉,不说了。枇杷,去打盆水给表小姐擦擦脸,别把这小脸哭皴了。”

江雁一听,赶紧抹了抹泪,跟着枇杷走了。江雁心中冷笑,不过娶个继室,也值得这样大操大办,嘴上说着心疼我,还不知道把我排到哪儿去了呢,若是真把我放在心尖尖上,怎么会连我快及笄了,都不为我先定亲事,看来还要靠自己。

叶宓帮英姨娘用红花油轻轻揉着,英姨娘雪白的后背上赫然一条红痕,叶宓眼睛一红:“都是我不好,让姨娘受罪了。”英姨娘嘶得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叶宓赶紧把手下动作放轻。

英姨娘叹了口气:“宓姐儿,你这个性格日后会吃亏的,我说了你多少次,你就是不改。”

叶宓的眼泪滴滴答答落在英姨娘的后背,她哽咽着出声:“我……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不想父亲娶续弦,我等了这么久,都没见到什么转机,我……”

英姨娘叹了口气,反身抱住叶宓:“宓姐儿再等等,一切都在准备中了,切不可沉不住气。否则,今日之事还会上演。”

叶宓擦了擦眼泪,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