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脸上自然是十分难看了,即使她努力忍着,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尴尬,可心中的后悔之意确实怎么也掩不住的。

出了颐安堂,叶宓终于忍不住了,拉着叶宁的手,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她肯定算计好了的,以为你那串东珠下面的托儿也差不了,没想到,哈哈哈,自作聪明,这下惨了吧,又没脸再去和二伯母讨要那个赤金头面。三妹,你看她明明气的要哭,还要假装开心地收下,哈哈……”

叶宁浅浅的笑,没有说话,江雁这次可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那天自己虽一句话没和她说,她却还能从自己和叶宓的闲聊中探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可见江雁这个人心细如发还能忍辱负重,只怕雷厉风行,坦坦荡荡的常氏也不是她的对手。

江雁回了江家,自然要去拜见江老太太的,江老太爷去得早,江老太太寡居多年,院子里也荒凉,再加上江家也败落的厉害,江老太太的院子和叶老太太颐安堂里的排场那是没法比的。

江雁盈盈下拜,江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看江雁:“不错,雁姐儿长得越发出挑了,有我年轻时的风范。”

江雁心中不屑,面上还是摆出一副温顺的模样:“祖母说的是。”

下一刻江老太太就变了脸色:“只可惜了你这副好容貌,偏偏要去给人做妾!你可是我江家的嫡小姐,上赶子去做人家的妾室,那件事做的也是难看极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戳我们脊梁骨,说我们江家女没教养,不知羞耻,雁姐儿,你做的这事这不是把我们江家的脸扔在地上踩吗?你要江家其他的姐儿们如何自处。”

江叶氏阴阳怪气地开口说道:“母亲,那可是勤安伯府,雁姐儿要嫁的可是伯爷家的三公子,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好福气呢,做妾又如何,那也是锦衣玉食一辈子呢!去个小门小户做正妻又如何,还不是贫贫苦苦一辈子,什么少年举人,前途无量,呵……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说不定一辈子都是个举人呢。”

江海当年就是个少年举人,江家一直就是个破落的书香世家,好不容易盼出一个举人来,叶老太太也格外看重,把最心疼的小女儿嫁过去,没想到,这个江海,婚后便不思进取,仗着自己有个举人身份,竟花天酒地了起来,原本家底子就薄,还非得学人家有钱人家的老爷公子做派,左一个妾,右一个婢往房里收,偏偏江叶氏被叶老太太宠得厉害,除了撒泼,别的方法一概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进门,亏空的银子还得用自己的嫁妆去填补。江叶氏气的天天咒骂,江海一边被江叶氏骂,一边听着那些新进来的女子温言软语一劝,楚楚可怜哭泣,江海越发觉得江叶氏无理取闹,不如这些妾侍知情知趣可人心,此后越发疏远江叶氏。

江老太太和江海一个模样,一天到晚把礼义廉耻挂在嘴上,好像他们江家作为读书人家,如何如何了不起,清高得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了。

江老太太听出江叶氏的讽刺,轻哼了一声:“我可是听说过的,勤安伯的爵位可不是世袭的,靠的是先皇的淑妃娘娘才得了这么个爵位,最多传五代。再说了,你院子里那些花花草草莺莺燕燕的除干净了吗?你平日里是怎么骂她们的,以后雁姐儿进伯府门,人家正妻就怎么说她。”

江叶氏一滞,恨恨转过头去,怎能一样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伯府岂是那些小门小户可比的,再说那常氏,我可听说了那常氏五大三粗,不解风情,哪及得上我雁姐儿。

江老太太和江雁闲闲谈了几句,就说:“你也快要出门了,这些日子就留在家里,哪儿也别去了,省的丢人现眼,我会让赖嬷嬷教你礼仪,好好学着吧。”

江雁觉得心中屈辱,眼圈都红了却生生忍下,谢了江老太太,退下了。

眼看着就到了五月廿八,江雁出门的日子,因为是做妾,叶老太太也没脸特地去江府跑一趟,就让叶宓和叶宁去观礼,叶宓心中虽有一百个不乐意,也不敢再忤逆叶老太太,只好跟着叶宁一起去了。

江雁穿着一身粉红色芍药锦织华服,静静坐在镜子前,镜中的人脸上敷了脂粉,细细的描了柳叶眉,图了鲜红的口脂,整个人都鲜亮了起来。江雁扯起嘴角朝自己笑了一下,以后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脱离寄人篱下的外祖家,脱离是非纷杂的江家。她们什么心思,什么态度,已经和自己无关了。

叶宁和叶宓到的时候,场面有些冷清。江家的姊妹和江雁都不熟悉,而且多半都是母亲嘴里的那些狐媚子生下的,江雁自然也没有搭腔的心思。叶宁和叶宓,自己也早已得罪了,也不指望她们能有什么好脸色。

可见到了叶宓,江雁的脸色还是难看了几分,她分明就是故意来让自己难看的。

叶宓穿着一身正红色牡丹长裙,一身鲜亮的红色刺痛了江雁的眼,江雁沉声说:“叶宓,你想做什么?”

江家的姑娘们一见这阵仗,心里就明白了几分,看来江雁在叶家过的也不是很好的,否则也不会又人在她出门那天来找事。

叶宓笑的明媚:“当然是来给表姐贺喜的。祖母吩咐了,让我和三妹来送你出门。”

江雁看向叶宁,叶宁今天的穿着倒也得体,叶宁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和江雁过不去,没有必要,除了让她生顿闷气,一点作用也没有,这种事情有叶宓做就够了。

叶宁点了点头:“表姐,祖母放心不下你,但这个情形……祖母不方便自己来送你出门,所以派了我们过来送表姐出门。”

江雁僵硬地嗯了一声:“多谢。”

叶宓故意在江雁身旁坐下,时不时和江雁搭话,刺激她两句。江雁平日里绝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被别人的话激起来的人,也许是最近心思太重了,心中烦闷,却也不好开口赶叶宓。

叶宁心中叹了口气,不知道此时的江雁有没有后悔,自己草率的就把自己嫁了。凭她的才情,找个殷实点的人家并不难,可她一心要攀枝头,以后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多久,迎亲的小轿子来了,没有欢笑,只有一串爆竹热闹地喧嚣了片刻,留下一地的红色碎片和更加尴尬的冷清。江雁回头深深看了她们一眼,毫不留恋的进了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