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插在口袋里，抬眼看向远处。付钧煜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这个时候的付钧煜，才真正像是一个手握重权、在京城呼风唤雨的人。
“后来，我联合几个聪明又能狠得下心的孩子，在又一次转移的途中，杀了一个看守我们的人，逃了出来。那些人在原来的城市被警察盯上，急着转移，没有多少精力能分出来找我们。”
他的目光锁定温凉，嘴里说出的话因为轻描淡写而倍显冰冷。
“温凉，你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可是杀了人，才跑出来的呢。从我意识到霍枭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是真的把我卖掉了之后，我就什么狠手都下得去了。我把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刀，捅到那个男人身体里的时候，连手都没抖一下呢。”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温凉，你知道吗，你们温家就是整个京城世家里的奇葩。这点事情你就听不下去了？我还没说完呢。我杀了人之后一路逃跑，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你知道迎接我的第一个消息是什么吗？”
不理会温凉濒临崩溃的表情，付钧煜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语，一字一顿地砸在温凉的心里。“我回来之后，得到的第一个消息，是我妈妈，因为伤心过度，去世了。”
“不要说了！我让你不要说了！”
温凉捂住耳朵，拒绝再听下去。付钧煜就这么站在温凉面前，冷眼看着她不住地摇头。
“从回国接手家族开始，我就觉得你们温家实在是很特别，那么大的家业，居然能养出你这样性格的孩子。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闭嘴！我让你闭嘴！”
温凉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任何消息。可是，已经太晚了。付钧煜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他的话语，他含着恨意的表情，都让温凉如坠冰窟。
见温凉的反应这么大，付钧煜索性不再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默默地在面前的墓碑上擦拭起来。
手帕很小，付钧煜只专注地将齐琳岚黑白照片上的灰尘细细抹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显得格外温柔细心，配上温文清俊的气质，任谁都看不出他有着怎样黑色的过去。
慢慢地，温凉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表情有些怔愣地看着付钧煜。
付钧煜没有理会温凉的注视，仍旧细心地打理着墓碑。直到做完这一切，他才转头看向温凉。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早已回复平常平和优雅的状态。仿佛那眼中隐藏着的不甘和憎恨，都是温凉的错觉一样。
温凉垂下头，默默地往山下走去。她暂时不想跟付钧煜说话。付钧煜也不恼，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慢地跟在温凉后面。既然温凉摆出不想说话的架势，他也识趣地一言不发。
付钧煜走路的声音不紧不慢传进耳朵里，温凉把头埋得更低了一点。视线凝视在脚下的石板上。她其实知道，明明自己也是想要探寻当年发生的事情的。可是，当付钧煜真的把一切据实相告，最先受不了的，却也是她。
双手交叉这摆在身前，两只手互相紧握。好像只有从手上隐约传来的疼痛感，能让她觉得自己现在是清醒的。
如果这一切是梦该有多好呢？大叔……那时候大叔也才刚满十岁而已，怎么就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呢？而且……付钧煜说，在他千辛万苦回到霍家之后，他的母亲因为伤心过度去世了。可是……付钧煜的母亲，难道不也是霍枭的母亲吗？
换句话说，霍枭的这一举动，算是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生母？
温凉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手心很疼，可是胸口也有一种莫名的疼痛。
母亲去世的时候，大叔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呢？后悔、还是伤心？付钧煜说他从小其实是个小霸王性子，后来却越来越阴沉，跟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呢？
“小心！”
复杂的情绪在脑子里翻涌，虽然低着头走路，但是温凉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不小心被凸起的石板绊了一下。幸好走在她后面的付钧煜眼疾手快，伸手把她拉住。
温凉有些后知后觉地回头，一时间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看到付钧煜扶住自己肩膀的双手，对上他略带关心的眼神，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嗯……谢谢你。”
付钧煜颇有风度地松开双手，后退了一小步拉开距离。
“是我不好，告诉你那些事情，吓着你了吧？”
温凉摇摇头，“不是你的错，这些事情……我本来也是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