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语芊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一会,拿出手机,第n次拨打父亲的电话。

“芊芊,不用打了!”凌母及时阻止,淡淡的语气透着一丝悲凉,“没事的,这么多年妈都是这样过来的。”

凌语芊顷刻更是喉咙一紧,热泪盈眶。的确,自从家道中落后,父亲再也没有陪母亲度过生日,或者可以说,父亲压根就忘了母亲的生日,否则,没理由这么无情。

“对了,咱们等下不是要去看话剧吗,快点吃吧,不然可要迟到了呢。”凌母继续道,若无其事的样子。

凌语芊深吸了一下鼻子,低首快速抹去眼泪,再抬眼时,俏脸笑容重现,夹了母亲最喜欢的莴笋,放到母亲碗中。

凌母也莞尔一笑,分别为她和薇薇也夹了一些菜,然后,低头默默吃了起来。

吃完饭后,她们离开餐厅,走路去上演话剧的大会堂。

看着宽敞的大路只有三个人影,凌语芊再次黯然伤感,话剧,不仅是母亲喜欢的娱乐,也是父亲的一个爱好,往年每次母亲生日,父亲都会带着一家人去看一场话剧,父亲牵着母亲的手,她则拉着薇薇,跟在父母的后面,看着父母十指相扣,她感觉很幸福,同时也很羡慕,总忍不住在脑海里幻想,将来自己和丈夫也能像父母那样,手牵着手,去欣赏共同的爱好。

曾经的画面,是那么的美好,令她记忆犹新,可惜如今,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

然而,更令凌语芊悲痛失望的是,接下来猛然看到的一幕。

就在她们即将走到会堂大门口时,凌语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父亲!

而且,和父亲在一块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女人,态度亲昵地挽住父亲的臂弯,柔若无骨的身体几乎是挂在父亲的身上。

他们正踏上一层层阶梯,准备进入大会堂!

不,不可能,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一定是!

凌语芊浑身颤抖,下意识地闭上眼,然后再迅速睁开,可惜,她看到的依然是那个熟悉的人影,那张熟悉的侧脸!

而且,还令她血液凝固和心胆俱碎的是,母亲也看到了!

凌母仿佛被雷电劈中似的,已经停止脚步,瞪大的眼睛也难以置信地盯着前方,白皙的脸更如蜡烛般的苍白,紧接着,僵硬的身子摇摇一晃。

“妈——”凌语芊及时扶住,随即叫薇薇先看着母亲,她自己则往前奔跑起来,直冲到父亲的跟前,不由分说地揪住那个女人,用力甩上一巴掌。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大门口。

凌云霄怀中的女人猝不及防,重重地打了一个踉跄。

凌云霄赶紧去接住,这也才看清楚凌语芊,顿时一愕,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和心虚。

凌语芊怒气持续膨胀着,注意力仍牢牢锁定在那个女人身上,扬手准备再赏那女人一巴掌。

不过,这次凌云霄已有准备,出手截止凌语芊,怒喝,“你疯了!”

“你才疯了!”凌语芊也悲愤地吼了出去,满是恨意的双眼,这才盯着父亲。

原来,父亲真的有外遇!他在外面真的有了另一个女人,他已经和另一个去探讨他的人生喜爱,今天是妈妈的生日,他却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还被妈妈给撞到!

越想,凌语芊越是悲伤愤恨难言,于是抬起另一只手,朝父亲也挥打过去。

不过,她还是没打成,因为又一次被人阻止,这次阻止她的人,是凌母!

“芊芊,跟妈回去!”凌母极力忍着痛,但嗓音还是难掩哽咽,那浓浓的悲痛,俨如一把尖刀狠狠刺在凌语芊的心窝上。

而凌语薇,已经默默流出泪来。

周围的一些人,也被吸引得纷纷投来了注视。

凌语芊看着深深隐痛的母亲,还有伤心流泪的薇薇,又四周环视了下,清冷的目光最后重返眼前这对狗男女身上,不错,他们就是狗男女!

愤怒的水眸,死死盯着父亲这张忽然间令她感觉超级陌生和恶心的面容,凌语芊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警告出来,“我现在带妈回家,限你也立刻回去,否则……我们对你,绝——不——原——谅!”

说罢,她紧紧扶住母亲,走下阶梯,疾步朝路口前进,乘坐的士直奔回家。

她们刚到家不久,凌云霄也回来了。

简洁优雅的客厅里,一片宁静,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悲伤和凝重。

凌语芊刻不容缓地质问出来,“那个女人是谁,你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被逮到出轨,凌云霄自是很难堪,然而面对这一连窜的质问,问话的人还是他的女儿,故他面子一时也就扛不住,瞪着凌语芊,不给回话。

“妈今天生日,你非但没有陪她过,还送她这样一个大礼,你还是不是人!这,就是你身为人夫的责任?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凌语芊继续义愤填膺,说到最后,忍不住泪流满面。

凌云霄更恼羞成怒,不禁也辩驳道,“为什么?还不都是你害的?假如你当年不是鬼迷心窍被楚天佑那小子给骗了,不胆大包天地逆我的意不嫁给萧家的儿子,我的公司就不会破产,我不会倒霉这么多年,也就不会每天醉生梦死,去找别的女人!”

荒谬!

一听这样的荒谬话语发自父亲之口,凌语芊两眼更加大瞪,布满难以置信和凄然悲凉。

奸情被踢爆,凌父本就自觉无颜,加上他好不容易才哄到蒋如燕,如今被这么一搅合,估计想要再讨佳人芳心恐怕又得下一**夫,故他心烦气躁不已,更加认定自己的不顺心都是这个大女儿造成,于是顺势追究起旧账,把责任全都推到凌语芊的身上,再一次惩罚折磨凌语芊的心,“当年我风光的时候,你妈过得多幸福,可是你看看,自从我潦倒后,她变成什么样子?整天苦着一张脸,又老又残,每天都是不分昼夜的干活,手变得又粗又黑,更别提会陪我,所以,我变成这样,罪魁祸首就是你,是你的不听话造成这一切,你要骂,就骂你自己,不识好歹的不孝女!”

果然,凌云霄这一扯,把凌语芊心头的怒火冲走,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内疚和悲痛。尽管明知父亲这样说话只是为了他自己脱罪,是强词夺理,但某些话,也确实说中了要害,这一切的一切,确实是自己引致!

灼痛的泪,更是连绵不绝,从凌语芊眼里哗哗而出。

“芊芊,你回去吧!”一直沉默的凌母,总算开口,低低的嗓音中,是那么的无力,却又充满了疼爱和怜惜。

凌语芊凝着泪,目光转向母亲。

“琰琰不是有点咳嗽吗,你快回去,带小孩一定要细心,丝毫松懈不得,你今天已经出来很久了,是时候回去了。”凌母继续轻缓地述说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今天并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

凌语芊心里不禁更痛更悲,同时,她也忽然明白,上次母亲跟她说已和父亲确认没有外遇,应该是骗她的,母亲舍不得她操劳和奔波,不想让她难过伤心,故意把那事压住了,然后默默承受和担忧!

流不完的眼泪,不断冲击着她的眸眶,洗刷着她的脸颊,她伸出手,将母亲深深抱入了怀中,然后,低啜出声。

凌母身体先是一僵,随即也依偎在她的胸前,强人多时的眼泪,终无声无息地淌流出来。

凌语薇同样痛哭不已,也坐了过来,和母亲姐姐抱成一团。

一会,凌语芊先停止哭泣,放开母亲,来到父亲的跟前,经泪水洗涤后愤恨之情更清晰显露的眸瞳,直瞪着父亲,冷冷地道,“请您离开那个女人!我们可以给她钱,让她重新找一个,凭她的条件,可以找一个更强的!”

凌云霄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不管你和那个女人是怎样开始,发展到怎样的程度,我们都不再追究,我们当做不知道,而你,从今往后,不准再见她!”凌语芊继续自顾述说着,语气中的冲动和愤怒渐渐减轻,但恳求中,还是透出一股强硬,“先别说你这样对不起妈,给妈带来极深的伤害和痛苦,就连我和薇薇,假如我们的丈夫知道你在外面乱搞,他们会怎么想?这不是让他们有借口去学坏吗?他们会说,你们的爸爸都这样,我们凭什么不能这样?”

“荒谬!你们的丈夫出去混关我什么事!”凌云霄忽然也回应了出来,抓住机会诋毁贺煜,“你以为贺煜那小子很好吗?豪门哪个男人不在外面鬼混偷腥的,那小子桃花旺,你更别指望他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就算你再漂亮,再过十年八年你老了,他一旦厌倦了,肯定出去另外找。不,不用十年八年,我肯定他现在就已经在外面乱搞,不然他那天碰到我,不可能不告诉你的!”

凌语芊一听,浑身僵硬,好半响,断断续续地问,“他那天碰到你?他在哪里碰到你?你是说,他早已经知道你有外遇?”

凌云霄稍顿,便也不再隐瞒,“当然!那天他在夜总会看到我和如燕在一起,我还想着他会揭穿,原来,这小子自身有问题,所以才不敢说,哼,看吧,这就是你死心塌地的男人,这就是你当初为了他反抗我的后果和代价!”

刻意中伤的话,就像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凌语芊似乎感到心忽然破裂了开来!

“芊芊,回去!”这时,凌母又插话,语气变得异常的强烈,她还拉着凌语芊,站起身。

凌语芊下意识地挣扎,又碰巧,她的手机响起,张阿姨打电话来告诉她,琰琰一直不肯吃奶,还一个劲地哭,问她事情忙完了没,能不能立刻赶回去。

凌母和凌语芊靠得很近,隐约听到了张阿姨说的话,态度不由更加冷硬坚决,直接把凌语芊送到门口。

迎着母亲那带满恳求和伤痛的眼神,凌语芊又是泪流不止,握着母亲的手,定定凝望了好一会,然后,重返父亲的面前,一字一停顿,恨恨地警告,“今天的事,我不会甘休,我要我妈,好好的,她要是有任何意外,我一定会,让给她伤害的人加——倍——偿——还!”

话毕,她转向凌语薇,跟薇薇叮嘱交代一番,最后又回到母亲的身边,用眼神对母亲默默安抚一番,这才转身离去。

坐在飞速奔跑的计程车里,她再度潸然泪下,狂飙不止,今天的情景像播电影似的,又一次跃上她的脑海,还包括父亲所说的那些话。

父亲对天佑的怨恨,丝毫不减当年,对她,也依然充满敌意,不管父亲那番话是为了他自个脱罪,又或是为了报复她,但不可否认,他说到了点上。

有钱男人到处留情的例子,她见过听过不少,不管电视还是现实生活中。而且,就在她身边的,也有!譬如……贺炜就是其中一个!

那贺煜呢?他也注定逃不过豪门的这种恶习?他早就知道父亲有外遇,却从不跟她提及,是因为她和他闹别扭,故他不愿意说?又或者,如父亲所言,他自己心虚,才不敢揭穿父亲?

想到此,她心不由己地想到李晓彤,想起那张相片,脑海还随之幻化出一些虚构的画面,令她顿时胃在翻滚,难受至极,就那样呕吐出来。

她低着头,不停地吐,吐得厉害,很快她脚旁多出一堆污浊物,小小的车厢内,传来一股难闻的臭味。

她看到司机皱起眉头神色突变,看到司机不悦地给她递来一个大胶袋,她便也急忙接过,打开继续狂吐,最后连胆汁都几乎吐出来才停止。

她浑身无力,气喘吁吁,先是原地不动地,少顷抬起头来,刚好从车窗里看到自己苍白憔悴的容颜,她不禁将车窗缓缓摇下,让外面清新的空气流泻进来,把臭味冲散追走,同时,也给她几乎窒息的喉咙一阵舒缓。

她趴在摇下的车窗上,出神地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景物,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药店标志时,忽然叫司机把车停下。

因为她毫无预警的呕吐,司机本来就心生郁闷,语气不由带着略微的不悦,“怎么了?”

凌语芊先是打开钱包,取出五百元钱,递给司机,由衷道歉,“对不起,把你的车子弄脏了,这个,你收下,等下去洗洗车子吧。我想下去买点东西,麻烦你先停一下,我很快回来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人也不例外,司机一看这红彤彤的钞票,还有凌语芊一脸的真诚,再想起凌语芊上车时禀告的是富人区,一切不悦和埋怨便也顷刻消失,迟疑地接过钱,态度恢复友善,“行,你去吧,我等你。”

凌语芊讷讷一笑,把钱包放回手袋里,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进入药店后,她跟店员要了一支……验孕棒!

刚才的呕吐,让她想起这两天早晨起来后的异状,还有推迟的经期,因而,当她看到药店的标志时,灵光一现,想到要买一个这样的东西!

回到计程车内,她吩咐司机继续赶路,一路抵达大庄园。

司机看清楚那象征着至高权贵的“贺宅”两个字,顿时傻了眼,停车后赶忙将刚才收到的五百元递回给凌语芊。

凌语芊看懂司机的心思,摇了摇头,“这钱应该给你的,还有,真的很对不起。”

“呃,没事,没事,是我不好,你晕车,我应该早点给你胶袋,这样你就不会吐在地上。”

凌语芊又是莞尔一笑,依然没有接过钱,告辞,“谢谢,你快去洗车吧,再见!”

说罢,她下车,朝大门口走,一路步行回到华韵居,直奔她的卧室。

琰琰已经睡下,张阿姨略微汇报一下今天的状况,凌语芊终于放下心来,事不宜迟地进入浴室,用她刚买来的验孕棒尿检,待看到检测结果时,青天霹雳,整个人重重地跌坐在浴缸旁边的毯子上……

两条线!

她果然,又怀上了!

为了做好万无一失的措施,她在身子经过贺煜夜夜折磨而变得虚弱不堪,导致奶水慢慢减少的情况下,并没有想办法去催奶,而是不惜忍痛给琰琰断了奶,坚持服用避孕药,可结果,竟然还是中奖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当年刚堕胎后,因为贺煜的残暴占有,导致子宫大大受损,这次生完宝宝又才几个月,子宫尚未完全恢复,照理来说不那么容易受孕才对,然事实上……

他怎就这么厉害!精子的穿透力和着床率怎就这么强!

又或者,这是天意?是老天爷又在耍她?一定是,它总喜欢和她作对,喜欢折磨她,明知她不想再和贺煜有任何交集,却偏偏故意又让她怀上贺煜的种!

凌语芊死死地,死死地瞪着验孕棒,瞪着那触目惊心的两条紫线,忽然,高举起它,狠狠地甩到地上,接着又捡起,又甩,甩了又甩,直到再也没有力气,她重新跌坐回地上。

她一脸死灰,仿佛灵魂出窍似的,就那样魂飞魄散地呆愣着,不知过了多久后,她脑门忽像被劈开一道裂缝,想起某件事,于是再站起身,冲出浴室,直奔梳妆台前,刻不容缓地拿出收放在抽屉里的那瓶避孕药。

她颤抖着手,许久才终于把瓶盖打开,哆哆嗦嗦的,将里面还剩十几颗的药丸全部都倒在了梳妆台上。

白色的药丸,一眼乍看过去,并没有什么异状,然而当她拿起其中一颗仔细端详和辨认,终于发现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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