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空间,重归沉寂,凌语芊美目迷惘地环视着四周,突然从床上下来,鞋子也不穿,就那样光脚走到飘窗那,爬上去坐下。

窗外一片昏暗,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隆隆,大雨滂沱。

记得早上的时候,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转眼间却变成了这样,难道老天爷也在为采蓝的死悲伤落泪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给采蓝安排这样的悲惨命运?为什么要采蓝死得那么惨?

凌语芊没再喊天叫地,没再求助上天,因为她清楚,假如老天真的有心,不会让事情走到这一步,采蓝,已经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自己想要再和她见面,只能等下辈子!

把窗户拉下一半,凌语芊依偎着墙壁而坐,静静呆看着外面,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雨线时而变粗,时而变细,昏暗的天空不时绽出一道闪亮的光芒,雷声入耳。

采蓝,走好;来生,我们再重逢!

时间就此黯然悲伤地流逝着,不知多久过后,紧闭的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高大的人影,贺煜回来了。

他先是往床榻瞧瞧,紧接着,视线转向飘窗,看到那抹熟悉的倩影,俊颜怔了怔,随即继续迈步,走近,捞起丝被盖住那娇小脆弱的身子。

凌语芊回头,望了他一眼,不吭声,而后,又转向窗外。

贺煜稍作沉吟,在她身边坐下,大手迟缓地抚上她的肩头、手臂,然后,搂她入怀中。

凌语芊不挣扎,但也没给任何反应,继续沉静如水。

这已足够令贺煜宽心,略略收紧臂弯,在她发上轻吻几下,声音低沉地发出话来,“采蓝准备的录音器我听过了,里面的对话内容足以定高峻的罪,我已吩咐振峯等人去办,很快,便能将高峻绳之于法!医院刚才打电话过来,说处理好了采蓝的尸体,傍晚会转到殡仪馆,明天吃完早餐我就陪你过去看看,顺便着手安葬的事宜,然后去找谢敬天,刚才我和他通过电话,他答应跟我们见面,快的话,明天我们就能把囡囡带回这里来。”

凌语芊麻木僵硬的容颜,总算起了微微的抽动,眸间异彩流转,光芒重现,她再次侧过脸来,仰望着身边的男人,樱唇颤抖嗫嚅出声,“对不起,贺煜,对不起。”

贺煜先是一愣,故作轻快地道,“对不起什么?因为骂我是王八蛋吗?”

不只是因为骂他王八蛋,还有,当时把这事都归咎他身上,生他的气,甚至萌发再也不想见他的念头。

“其实,应该我跟你说对不起,我确实有点果断决然,假如我能接纳你的提议,或许采蓝就不会死。”贺煜又接着道,语气恢复严肃和沉重。

凌语芊嘟起小嘴,摇了摇头,娇嫩的手儿轻抚上他沉痛的俊脸,表露出眷恋。

贺煜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到唇间啄了一啄,“采蓝已去,我们无能为力,今后,我们好好对待囡囡,算是对采蓝的一种补偿。”

凌语芊依然不做声,头轻轻一歪,依靠在他的肩膀上,身体也跟着朝他贴近。

贺煜更是紧紧抱住她,心情越发激动和澎湃,悬挂多时的心总算能彻底放下来了。没有冷战,没有争吵,没有分开,他的小女人,真正长大了,成熟稳重了,无论当时她有多不理智,但事后冷静下来想清楚后,会变得明白事理。所以,他不用再害怕自己像是走在薄薄的冰川上,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

“贺煜,答应我,以后不准辜负我,好吗?”猛然,凌语芊抬起头,迟疑地要求出来。

贺煜即时想起了冯采蓝临死前的嘱托,肯定果断地答允,“嗯,当然!这辈子,我都会爱你,只爱你一个,还有来生,来来生,让采蓝都能放心地看到,我们是心心相印、相伴相随的恩爱夫妻!”

听罢,凌语芊喉咙紧致,眼眶发热,急促地搂住他的脖子,对准他好看动人的嘴唇深深吻了上去。

贺煜先是一怔,接着迅速回应,反被动为主动,加深热吻,吻得比以往都急切、激烈,大手还习惯性沿着她美丽的曲线游走起来,不过,突然想到今天发生的伤心事,便又赶紧忍住想要要她的**,只继续与她唇舌交缠,直至彼此都差点窒息,才意犹未尽地分开。

经过一番热吻,凌语芊变得分外妩媚,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诱惑的风情,她含情脉脉地望着贺煜,微喘气息,心跳不已。

贺煜邪魅一笑,趁机抱起她,离开飘窗,回到大床上。

“你睡一会,等下我陪你去接琰琰下课。”

琰琰——

一听这个名字,凌语芊脑海立刻闪出一个熟悉的小身影,心中霎时更觉温暖,但渐渐地,又想起可怜的囡囡,俏脸又是转向黯淡。

贺煜看透人心的本领适时起效,捧住她的脸,吻了吻,安抚道,“乖,别难过,以后我们可以把囡囡视为己出,她会成为一个非常幸福快乐的小女孩。”

凌语芊咬唇,定定与他眼神交缠,渐渐地,舒心笑了。

贺煜也薄唇一勾,拥住她一块躺下。

安全温暖的臂弯,柔情似水的眼神,深情款款的爱语,凌语芊头埋在贺煜精壮健硕的胸膛上,深深依恋着他,感受着他的疼爱与包容,疲惫悲伤的心于是慢慢得到缓解,不久,沉睡了过去。

贺煜静静俯视着她,结实的指尖不断抚摸着她的发丝,抚摸着她的脸颊,再次对今天的事回想一遍,然后,闭上眼,走进她的梦里去。

翌日,贺煜陪凌语芊先送琰琰上学,接着到殡仪馆去。

采蓝已被梳洗干净,换了干净的素衣,整体情况比昨天好了很多,但终究不是活人,样子死气沉沉,让人看着心酸,凌语芊再次哭成泪人,轻抚着冯采蓝苍白的容颜,泣不成声。

贺煜明白她的心情,便不阻拦,先让她追思一会,稍后劝住她,开始对殡仪馆的理事交代安葬事宜。

想到采蓝喜欢玫瑰花,凌语芊决定给她一个玫瑰葬礼,贺煜也大放厥词,说钱不是问题,务必隆重其事。

理事自是高兴,赶忙应好,保证一定会搞得风风光光。

一切都交代妥当后,凌语芊注意力重返采蓝那,继续悲伤哀切地看着采蓝,直到贺煜提醒和谢敬天的约见时间到了,她才作罢,随贺煜离开殡仪馆,抵达见面地点——某俱乐部的独立包厢。

谢敬天已经到了,坐在那儿,看着窗外沉思着。

这是凌语芊头一次见到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采蓝说过的一些话。不错,这个男人不仅长得一表人才,容貌英俊,最致命的是身上自然流露的那股忧郁气质,会让人忍不住生疼,想朝他靠近。

对贺煜,谢敬天已经通过各种场合或一些报章杂志见过不少次,但对凌语芊,却是初次见面,不过,冯采蓝倒是在他面前经常提及,加上贺煜昨天在电话中说起见面目的,便也马上猜到她是凌语芊,本能的反应也像其他男人一样,先是惊艳、赞美,但渐渐的,脑海忽然闪出另一个倩影,整个人于是变得落寞起来,那忧伤孤独的气质,更淋漓尽致。

凌语芊随贺煜在谢敬天对面长椅坐下,杏眼含怒直瞪着他,想起他对采蓝的始乱终弃,恨不得将他掐死。

贺煜握住凌语芊的手,示意她淡定,锐利的黑眸直逼谢敬天,开门见山,告诉他,采蓝昨天已经离世,是服毒自杀。

谢敬天一听,面色陡然大变,两眼也瞪得甚大,难以置信。

“你现在还爱采蓝吗?不,我应该问,你爱过采蓝吗?”凌语芊也做声,悲愤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