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虽这么说,她还是端着茶缸子,喂他喝了半缸子绿茶。

郑月芬中午从地里回来是带着气的,最近为了尽早中上冬麦,队上任务很重,劳动量是往常的一两倍,本来人就挺累,再一想到新嫂子不用受这个苦,往后只要坐仓库里当个保管员,不用跟她似的风吹日晒。

郑月芬回来后情绪不好张巧儿跟赵美香都看出来了,母女两满脸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怎么了这是,回来就耷拉个脸?”

“不知道呢,是不是跟二哥吵架了?”

反正他两时不时拌个嘴,前头吵后头很快又和好了,是标准的床头吵架床尾和。

吃饭的时候母女两终于知道郑月芬情绪不佳的原因了。

“妈,听说你找队长,让他给嫂子安排个轻省的差事,以后嫂子不用下地,成了咱们队上的仓库保管员了?”

郑月芬的话一出口,全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张巧儿身上,这事她办下了,到她没有跟家里任何人提,包括另一位当事人董佳慧。

二儿媳妇知道这事张巧儿略微惊了下,没想到她知道的这么快,本想等大儿媳从娘家回来再说的。

“是啊,咋了?”

张巧儿直接承认了,别说她不觉得这事有什么问题,即便真有什么问题,被二儿媳妇这么直接问出来,还是质问的语气,她就已经很不高兴了。

而郑月芬呢,听到婆婆这么一脸坦然的承认,心里的委屈直冲脑门。

“妈,你怎么能这样呢,不提大哥结婚是二婚还办的跟头婚一样,也不提嫂子的彩礼比我还多,就说新嫂子进门后,你也太偏心了,嫂子说什么都是对的,你看她哪儿哪儿都满意,我嫁到赵家这么些年,还生了石头,也没见你什么时候说过我一句好,也没见你哪天心疼我不让我下地。同样的儿媳,你这也太偏心了!”

郑月芬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哭腔,饭桌上除了石头外,所有人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赵东河是一脸急色,赵美香转头看向她妈,赵满柱呢,从腰间取出了自己那根老烟杆,只有当事人张巧儿,不急不躁,一脸平静的跟郑月芬对视着。

“你瞎说什么呢?赶紧跟妈道歉!”

赵东河拍着桌子喊了句,由于声音太大,没把郑月芬震慑住,倒是把石头吓哭了。

“我怎么瞎说了,我哪句说的不对?都是一样的儿媳,凭什么新嫂子进了门就能享受,我要拼死拼活的!”

见媳妇不仅不反思,还越说越离谱,赵东河举着手就想打过去。

“好了,都别闹了。”

一句说完,张巧儿首先看向儿子赵东河,“东河,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管你媳妇怎么欠收拾欠教训,你一个男人,怎么那么都不能伸手打女人。”

赵东河瞥了眼郑月芬,听他妈的话没有继续动手。

跟着,张巧儿又看向了郑月芬,对这个儿媳,她向来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要说郑月芬不好,倒也没犯过什么实质性的错误,要说郑月芬好,那就完全违心了。

她一度觉得自己不走儿媳妇运,不管是一开始的汪梅也好还是郑月芬也好,总有让人一言难尽的地方。

“老二媳妇,你说话要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嫁进咱家这么多年,我让你煮过几次早饭?家里的活你伸了多少手?让你下地干活你就委屈上了?村里媳妇有几个不下地的?”

张巧儿先是一连串的问题甩出去,郑月芬还没想好怎么回,张巧儿紧跟着又开口了。

“人不能光想着占便宜,咱们这个家为什么能在村里立起来,为什么受人敬重你不是不知道。你大哥一个月挣你一年的钱,对这个家他从来没有私心,工资都上交给我,我买吃的买用的你都跟着享受到了,像英宝,六个月断奶,我每天给她弄吃的,有她一口就有石头一口,你以为你一天几个工分能养活自个养活石头吗?”

“佳慧进了我赵家的门就是咱赵家的媳妇,她身子骨确实弱,干不了力气活,可她不是什么都不干,起码家里的饭交给她,她还要带两个孩子,去当保管员怎么了,她轻省了咱不也跟着轻省了吗,怎么你就眼红她舒服了呢?”

张巧儿的话郑月芬只听进去了一半,她承认大哥每月拿工资,自己一家三口确实跟着享受到了,但她计较的不是这个,而是婆婆的态度,明显对新嫂子比对自己好。

“我也上工也带孩子,虽然不大做饭,但家里的活我也是干的,妈,你不能只看到别人的辛苦看不到我的辛苦啊。”

不就是做饭带孩子嘛,谁不是这么辛苦呢。

张巧儿语塞了,她刚刚说了那么一大堆,好说歹说以为二儿媳能懂,结果二儿媳就跟罩了金刚罩一样,油盐不进,认定了自己偏心大儿媳。

最让她寒心的还是二儿媳提的彩礼问题,当初他们结婚彩礼也是六十六,两身衣服,家具都是新打的,比东林跟佳慧这次就少了些吃食而已。

以东林的工资,彩礼就是一百两百都不算多,之所以定六十六,就是考虑到二儿媳的小心眼,没想到考虑这么多一点用都没有。

她怎么不想想,董家彩礼钱一份没要,都让佳慧带过来了,还另陪了一台缝纫机,一张床,这些他们郑家可是一盖没有的。

赵东林跟董佳慧吃了晚饭才回,回家就发现家里气氛不对。

“妈气的中午饭没吃晚上也没吃,这么多年,吵的这么严重还是第一次。”

赵美香说了情况和原因后,董佳慧懵了,没想到她们婆媳闹矛盾的根源竟然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