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风云。

母亲说风是风家的风,云是云卷云舒的云。

可我知道她在撒谎,因为我的云是云爵的云,代表着我父亲的姓氏。

父亲这两个字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含义上的名词,却是整个风家的禁忌。

我那时还不清楚为什么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只要一提起父亲和云爵这两个字,外公就会把手中的手杖敲的震天响,母亲则会黯然的摸摸我的脑袋。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父亲对于整个风家意味着什么。

那时的风家已经远不复昔日的光辉,尽管庭院摆设依旧华丽,在廊间走来走去的佣人依然繁杂。

但是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慢慢变质,渐渐从无形到有形在慢慢侵蚀着这个古老的庭院。

那个时候的我七岁,已经学会了风家的拳法,腿法,已经能够不出声的在百忍上走一个来回,却没办法换来母亲的一个笑容。

我并没有去过学校,所有的课业,都有分门别类的老师来教授,他们来的时候胆战心惊,走的时候暴跳如雷。

我想看了看手中只翻过一遍就印在脑子中的书,暗暗想也许我不是一个好学生。

风家分为内堂和外堂,内堂一般都是族人重点培养的对象,而外堂则都是一些挂职的风家弟子,帮助风家处理一些俗世的事物。

在十岁以前我是没有出过内堂的,而那时的内堂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徐青。

徐青比我大一岁,但是功夫却比我高许多,以至于在很长时间里在我还处于被师傅打的抱头鼠窜的时候,他已经能趁着师傅不注意溜到练武场门前的柳树上发呆偷懒晒太阳了。

我站在蝉鸣蛙跳、碧水游鱼的院子里,看着躺在树杈上翘着二郎腿的徐青,心里充满了艳羡。

现在想来那时应该是幸福的吧,虽然母亲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但是至少还能坐在藤椅上看着我被师傅训斥的灰头土脸。

好像改变总是在一瞬间,突然有那么一天,每日教我功夫的师傅不见了,每天从外堂中传来的隐隐嘈杂声突然变得巨大。

接着就是外公的怒吼声,母亲暗淡的叹气声,以及太爷爷那间仿佛永远不会被打开的门页发出的吱呀声。

而我也第一次在电视中看到了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父亲。

画面中他笑的英俊潇洒,画外音里。

“C省省长云爵于日前兼办的一场专项打黑行动中,查获了一个巨大的黑社会团体,据悉此团体在多省均有极大的势力,而此次该团体的头目风英华的落网势必会给整个C省乃至南方各省去除了一股浊气。风英华,男,六十五岁,被控告包括走私,持枪,贩毒等多项重罪……”

我看着画面里穿着灰色囚服被押解在审判席上外公,转身跑去了母亲的房间。

却发现母亲居然还坐在那把平日里她经常端坐的藤椅中,面容枯槁神色平淡。

我跑过去,仰头头问:“妈妈,外公什么时候回来?”

母亲摸了摸我的脑袋,答非所问的说:“云儿,你要快点长大。”

其实我知道,外公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一年之后,我把手按在了徐青的命脉上。

“当我的手下吧。”我觉得自己的语气很别扭。

徐青歪了歪脑袋:“如果我跟了你,是不是每天都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睡觉?”

我认真的想了想:“没问题。”

徐青干脆利落的点了头:“只要让我有觉睡,其余的都好说。”

哦,好像忘了说,在外公被抓的第三个月执行了枪决,第四个月母亲去世,第五个月我在太爷爷的默认下成了风家的现任当家,这一年我九岁。

就像那些历史故事中的年幼帝王,群狼环伺着我手中那块利益惊人的蛋糕,而能够相信的人却只有母亲生前的贴身保镖——玄岩,以及德高望重却鲜少露面的太爷爷,现在还加了一个徐青。

王尔德说:“在人的生活中的每一瞬间,人都只能是他将要成为的人,而不是他曾经成为的人。”

我想我大概是从九岁这一年才开始真正明白亦开始实现了这句话的意义。

而我从童年跳入成年的过程中丝毫没有任何的起承转合,现实以无可回避的态度教会我的第一件事是放弃,第二件事妥协。

在那段时间里,我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放弃那些外公拼下的基业,以保全住风家这个摇摇欲坠的城堡。

每一天从外堂回到内堂,我都在拼命的练习,以至于那段时间是徐青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我穿着被汗水浸透的练功服倒在冰凉干净的地板上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能够变强大到左右别人的生死,那么只要是我相中的东西,就永远不会放手!

在舍弃了将近风家一半的家业以后,终于算是保住了这座在所有人眼中即将倾没的大厦。

11岁,没有上过一天学的我成立了风家第一家商店。

12岁,在新进的一批入门人选中选中了白飞,凤玲两人进入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