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华歌本想直接回房,却在宸陨殿旁的园中见到了甫修涯。

“师傅。”她默默走上前,看着他那寂寥的身影一时不知道多说什么。即使他怀疑她也好不信任她也罢,他终归是自己的师傅。

甫修涯转过身来,眼眸微垂打量她良久,终缓缓问道:“你想过离开?”

他突然问起这种话颛华歌揣测不清他的用意,曾经她从没想过离开。但现在她的确已不适合再呆在这里,祁予也说了可以带她走。

可是想到要离开这里的一切,她心里全是苦涩不舍,而想到离开却不过是只有刚才一瞬的事,颛华歌摇摇头:“只要师傅不赶我走我不会离开的。”

不论是对是错。

听了她的话甫修涯似乎有些微怔,看向她的眼里多了一分不明的情绪。“你若想走,随时与我说罢。”曾经他想守着她怕她为祸,这么多时日下来他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过只是一个小姑娘。也许留在他身边才早晚会害了她,

见颛华歌脸上的惊慌失措,甫修涯唇边勾起一丝笑意:“你慌什么,我又没有赶你。”

暮色越来越浓,甚至将触手可及的天空染成了瑰丽的橙红。甫修涯的眉眼都染上淡淡的金色,那一丝笑也印上颛华歌的心底。这么久以来,他的每一个笑,每一丝关切,她都记得那样清清楚楚。

回过神来,颛华歌突然想到今天已经是第一百天了:“师傅,百日已经过了。氤书和冥阎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还有师傅您之前不是说三日不归,魂魄就会受损永远吗?”

“最迟不过明日。他二人你都已经知道了,一个本就是冥界之人,一个是天生长在忘川河畔的魂草。所以他们的魂魄自是不会受冥界的气息影响。”

甫修涯看着无边的天际轻声说道,末了似悠悠的叹息:“不过,后几日恐怕也就是他二人会留在濮华的最后时日了。”

颛华歌心中一惊,他二人怎么可能离开濮华?!忙问道:“师傅,这是为什么?”

“这尸毒毒烈霸道,这次就算能将她勉强复生,她体内的修为灵根也是尽毁。若让你哥哥用丹药为她重塑灵根,这丹药塑成的总会比她以前的资质差上许多,筑基是没有什么可能了。以薛氤书的脾性许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

听着甫修涯的话,颛华歌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那么恍惚间分崩离析,一一崩塌。薛氤书一直以来都是天之娇女,且她出自聚云城世家,修为、资质皆是上等。她待她如姊妹,处处维护。

修炼了这么多年,现在年纪近双十,却修为全废,这样于她来说恐怕也是无比耻辱之事。

若是不能筑基她往后就要像普通人一般生活老去。换作是谁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颛华歌闭上眼掩饰着眼里的痛苦,怎么会这样……她没有保护好她,若不是李杏言她怎么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颛华歌紧紧攒着衣角,站在甫修涯身后不再作声。

察觉她情绪的难过,甫修涯语气低柔了许多:“你早些回房歇息,一切皆有定数天无绝人之路,知道吗?”

颛华歌无话,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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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濮华难得地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山峦丘脉都笼罩在烟雨朦胧中,如同掩上一层薄纱,别有一番清丽韵味。这里是仙山,所以连着雨水也格外清润澄净,洗涤了万物。

祁予得到消息,早早地便候在了放置薛氤书尸身的溶岩洞,时间越短对魂魄与肉身的缝合也就越有利。

之前薛氤书的尸身一直被安放在玉棺之中,玉棺被置于濮华最寒冷的溶岩洞里。洞中设了禁制,所以就算平日里无人看守,寻常弟子也根本无法进入。

颛华歌与季秉风一直在山下等着冥阎。雨水浸湿了泥土,地里散发着淡淡的花草气息。耳边似乎隐隐传来无垠海海鸣。师傅说过,今日他们一定会回来的。颛华歌等得有些焦躁,拿了枝小枝桠不断在地上画着。

“师妹快看!冥阎回来了!”颛华歌迫不及待地站起身随着季秉风的声音向远处一看,就见到冥阎一袭深色衣裳,远远御剑而来。

见了来人,她忙上前问道:“冥阎,氤书呢?她怎么样了?”

冥阎神色仍是极为凝重,伸出左手只见一阵寒光掠过,他的手心赫然出现了那个她在冥府中见过的蓄魂盅。原来最后还是这个法子。

“我已经竭尽全力地安抚她……氤书的魂魄勉强补全,可是神智……有些不太清楚了……”看着颛华歌,冥阎终究动了动嘴唇开口道。

颛华歌眼里全是不可置信,她摇了摇头:“你说过氤书不会有事的啊!”修为尽失,神智不清,这样即使活过来了又有什么意义?

季秉风赶紧拉住她,“华歌,你还不相信你哥哥的医术吗?假以时日,你哥哥定能将氤书医治好的,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说罢他又看向冥阎:“师弟,快跟我过去吧药宗的人已经来了还等着的,时辰耽搁得越久对氤书还魂越没益处。”

就算只能有这样的结果,他都不会放弃。冥阎别无选择点点头,事不宜迟,三人向着溶岩洞迅速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