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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自是在刘氏的叫嚷之下,请来了账房的林先生。

“是大小姐啊。”林先生见紫苏坐在上首,便不禁面露微笑,朝着紫苏行了一礼。

“林先生。”紫苏微微颌首。

在林先生走进正堂的瞬间,紫苏读到了残留在这身体里的、真正的百里紫苏的记忆。百里紫苏因为性格内敛、沉默,所以在百里家并没有多少威信。再加上百里紫苏的母亲肖氏为人善良软弱,常遭刘氏欺负,即使是被刘氏夺了掌管百里府上大小家事的大权,也毫不介意。所以那些下人们便跟着趋颜附势,对肖氏和百里紫苏十分冷淡,而这百里紫苏又常常遭同母异父的妹妹百里紫云的欺负,所以既无朋友又没有人愿意搭理的百里紫苏,就会经常跑到后院的花园处哭泣。

后院正是账房之地,林先生每每都会听到这个小小少女的哭泣。他见百里紫苏可怜,常会陪她说说话。久而久之,百里紫苏便交了一个忘年之交,常常来到账房瞧林先生记账。林先生知道百里紫苏跟到这里来,准是有了伤心事,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开解一个小女孩,只好教紫苏记账。就这样,百里紫苏这个堂堂嫡女大小姐,竟学会了一身记账的本事。

透过百里紫苏的记忆,紫苏看到了一个孤独的少女,和一个温和的老先生。那段一老一少沉默而温暖的记忆,让紫苏对林先生不免多了几分好感。

眼前的林先生须发已然灰白,身形瘦弱却十分结实,眉目之间却有着一股子账房先生特有的严谨与倔强。他淡淡地看了刘氏一眼,道:“刘姨娘唤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自从肖氏走后,刘氏便勒令众人唤自己作“夫人”,大家知道百里老爷宠幸刘氏,正室肖氏及其嫡子、嫡女又都被逐出了百里府上,所以便都识实务地改了口。然而,林先生却是百里府上少数几个不肯称刘氏为“夫人”的下人之一,这让刘氏恨得牙根痒痒。然而林先生的倔强耿直却是在整个百里府上出了名的,他又是从祖辈开始便为百里家效命,所以就连百里文英也对林先生客气三分,刘氏便是生气也奈何他不得。

眼下,林先生又当着紫苏的面称呼自己为“刘姨娘”,便更加让刘氏生气了。然而自从紫苏点明了自己没有正室聘书之后,刘氏也清楚了林先生为何这样对待自己。她在心里暗暗较劲儿,等她真正拿到聘书的那一天,一定要让这个老“梗瓜”好好地见识见识她的威风。

“林先生,找你来是有事要问你,”刘氏趾高气昂地说道,“这几年百里祖宅的租金可有按时缴吗?”

“怎么可能会按时,刘满福已然有整整一年没有交租金来了。”林先生说道。

“什么?”刘氏顿时就傻在了那里。她原本信心满满,认为刘满福绝不可能从中作假,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怎么可能?林先生,可是你弄错了?”刘氏声色俱厉地问道。

“绝无可能。”林先生摇了摇头,说,“在下有账目为证。”

说着,林先生挥手唤来一个青衣小厮,令他取来账本,交与了刘氏看。

“这是从刘满福去往祖宅任管家之后的账本,起初刘满福是每月前来府里交租,后来是三个月一来,再后来便是半年。然而自从前年开始,他便再没有来过。”林先生说。

刘氏开始翻看账本,越看,她的脸色越苍白,越看,她额前渗出的冷汗就越多。

看到最后,竟是冷汗泠泠,连话都说不出了。

紫苏看着刘氏的表情,不禁心情大好,她那樱桃般的小口微张,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刀:“林先生,咱们百里家祖宅的租金可有涨过?”

“回大小姐的话,不曾涨过。‘每月五两银子,绝不涨租。’这是自太老爷便定下的规矩,太老爷给百里家的留下的祖训是:‘百里家之所以兴家耀祖,乃是因为农田为本。那些农户养活了百里家,若有哪一代胆敢涨租,则逐出百里一族,以旁支取代。’大小姐,我百里一族乃是锦城大户,老爷乃是族里的嫡亲一脉。虽然如今老爷独自在京城,但是在锦城还有多个旁系,若有哪一支听说了涨租一事,准会以此来要挟老爷。到时候我们的祖宅不仅要被旁系收回去,恐怕就连老爷的颜面上也是保不住的。所以,老爷也早就严令禁止涨租,祖宅的租,是绝不会涨的。”

林先生所说的并不假,在古代是极为看中嫡出的。所谓“嫡出”,乃是正室之妻所生的子女,此是一个家庭的嫡亲一脉。而“旁支”、“旁系”,则指的是男子的妾室所生的庶子、庶女的后代。百里家族的先祖代代都是刚正、正直之人,对待农户极为亲近,家法也极为严明。所以对待那些欺压农户,乱涨租金之事的惩罚,也是极为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