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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毕竟浓于水。

按照冯夫人的想法,王秋华再不济,也不敢在自己的手下作怪,好歹,跟她算是一条心。但邵若兰不一样,她的娘家太硬,太横,若是将来她不服管,处处跟自己唱反调的话,想要拿捏她可就不容易了。

侍奉了冯夫人许多年,瑞雨一看便知冯夫人的念头,当即便沉声道:“夫人,还请三思。”

三思?

冯夫人转头望向了瑞雨。瑞雨是伺候了冯夫人十年的丫头,之所以二十多岁了都还只是个丫头,是因为瑞雨自从跟随了冯夫人之后,便发下重誓,一辈子都不嫁人,一辈子都尽心尽力地伺候冯夫人。

“瑞雨,”冯夫人拉住了瑞雨的手,满怀歉疚地对瑞雨道,“瑞雨啊,其实我是想把子明平妻的位置留给你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吃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的委屈。只是,万没有想到却被秋华这孩子打乱了计划……”

其实评心而论,瑞雨长得还是十分清秀标致的,一般而言,照着冯夫人防备一切有姿色丫头的性子,所有长得有几分美的,都不是很受待见。在冯府上下,只有瑞雨是最深得冯夫人的信任。作为伺候夫人的大丫头,瑞雨也是相当的抢手,许多人都托人来说媒,想要娶了瑞雨做媳妇,这其中还不乏有许多的良人之家。然而这些人却都被冯夫人给打发了,于是所有人都在猜测,冯夫人把瑞雨调教得这般好,却又不让她嫁人,必定是给冯子明留的。就连冯子明也觉得这猜测有几分托底,明里暗里没少暗示瑞雨“衣裳在床下,爷在床上”。怎奈瑞雨就是一个装傻,根本就不鸟冯子明这个色胚,把他冯子明气得没少骂她不解风情。

然而不解风情又能如何?能够得冯夫人心思的丫头,只她一个。冯夫人信任瑞雨,有时候比冯子明还要多。除非冯子明活拧歪了,想要跟自己的老娘对着干,否则,他是断然不敢霸王硬上弓的。

面对冯夫人一脸的歉意,瑞雨只是微微地一笑,道:“夫人,瑞雨自从十年前被夫人救了,就已经准备好了这辈子只为夫人活着,什么平妻贵妾,都不是瑞雨想要的。瑞雨想要的,只是替夫人分忧。”

冯夫人看着瑞雨,久久,方才叹息了一声。

冯夫人遇到瑞雨的时候,是十年前的一个夏天。那一天雨下得奇大,冯家的马车前往柳城祭祖,回来的时候因为这场雨冲倒了山路,只好绕远路,在一处山脚下的客栈中落脚休息。

瑞雨就是那个时候来到客栈的,她满身鲜血,衣不遮体,浑身上下尽是伤痕,一张小脸儿在雨里苍白得有如死人。整个客栈的人都被她的样子吓坏了,没人敢上前跟她措话,客栈的掌柜甚至将她赶出客栈。瑞雨没有乞求任何人的帮助,她就这样走回了雨里,瘦弱的小身子在雨里蹒跚而行,那大雨无情地打在她的身上,将伤口处汩汩流出的鲜血冲刷至地面。没走出几步,瑞雨就倒在了雨中。她的血在她的身边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让她像是睡在一张血床之中。

冯夫人自诩绝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是这一次,她不知道为什么救下了这个孩子。

那时候的瑞雨已然奄奄一息,尚且还有一丝理智的她看着雨里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妇人。她穿着那样明艳昂贵的衣裳,仿佛天上的仙女般。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透着仁慈与怜悯,这是瑞雨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神色。那一刻,瑞雨错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而眼前的这个人,则是前来引渡她去往黄泉的仙子。

“你来接我了吗?”瑞雨喃喃地问,大雨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能够感觉到雨水正在带走她的血液和她的温度,也许,连她的生命最后都会被雨水所带走吧……

“傻孩子,”瑞雨听到这个美丽的女人说,“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

瑞雨的唇边泛起了一抹苦笑,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手上沾满了鲜血,杀了自己最亲的人的、肮脏的贱种,是没有资格被救的啊……

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生平第一次,瑞雨感觉到了滑落自己脸际的热泪。这雨啊,分明是这样的冷,为什么眼泪会那么热呢?

真是奇怪呢……

瑞雨就这样晕厥了过去,她后来才知道,冯夫人亲自将她抱起来,奔回了客栈,又是冯夫人花了大价钱叫掌柜驾马车请来了郎中,帮瑞雨治病。

瑞雨身上的伤口太多,听郎中说,是被钉满了钉子的木棍打的。若不是冯夫人及时相救,恐怕再晚上个把时辰,这孩子是准死无疑了。

“也不知道是谁下得这么狠的手……”郎中摇头叹息,脸上是对瑞雨深深的惋惜与对她身世的猜测和疑惑。

冯夫人望着那个躺在床上伤痕累累的小姑娘,不知为什么,竟感觉到一丝心疼。她将这小姑娘留了下来,在她高烧的时候,冯夫人从瑞雨断断续续所说的胡话之中,得知了她大概的身世。

瑞雨的爹是个木匠,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跟人跑了,把她丢给她爹。瑞雨爹因为对自己的老婆心生怨恨,从小便对瑞雨非打既骂,年轻尚幼的瑞雨常常吃不饱饭,比同龄的孩子长得都要瘦小,在外面,也常常挨欺负。但她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恨,她依旧每天努力地讨好着自己的父亲,拼命地干活:煮饭,洗衣,收拾好一切,只救父亲少给她一点打骂。后来,父亲又娶了一个女人,他不再打瑞雨了,虽然继母根本就是拿瑞雨当下人来使唤,但瑞雨却觉得自己的日子好得快要上了天。

直到瑞雨的妹妹出生之后。

当瑞雨看着父亲望着妹妹慈爱的表情,和继母宠爱妹妹的态度时,瑞雨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生,是应该这样过的。她也第一次知道,原来父亲并不是对她所有的孩子都非打既骂。

他只是这样对瑞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