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安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温氏远比薛平安的反应快得多,见此情形,她立刻上前,给薛绍白深深地施了一礼,眼圈一红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世子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平安只是一时气晕了头。请世子念在他刚经历丧之痛的份上饶过他罢!”

说着,一面拉上薛平安,一面又去拉邵姗姗,道:“平安啊,我们回吧,你不冷,姗姗还冷呀!你得体恤姗姗的身子骨,知道吗?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可人若是被冻坏了,那可是使不得的。”

薛平安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娘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当即便被温姨娘拉着,动了动身子。

然而邵姗姗却一动,都没有动。

“姗姗,走,一起回去,你还在坐小月子,可使不得冻到,啊。”温氏用像哄小孩的声音哄着邵姗姗,心里只盼着邵姗姗能够跟她回去。

但邵姗姗却摇了摇头,她凄切地道:“母亲,我爹和娘如今性命堪忧,我怎能独自离开呢?”

说着,她抬起泪眼,对薛绍白乞求:“表哥,我知道你是战场上杀人的将军,杀人从不会手软,但……求你看在我父母年迈的份儿上,放过他们罢。他们会远离京城,绝不会给侯府添麻烦的。”

薛绍白低下头看着邵姗姗,浓眉紧皱,不发一言。

梁念真轻声地抽泣着,邵昶,亦是一脸颓然地跌坐在地,先前闹事的劲头,倒是一点都没有了。

梁氏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切,眼前的形势似乎已经超乎了她的掌控。先前她一直没有意识到,梁念真和邵昶的离开,该会是她多大的一个隐患,还曾想过让他们为了替自己担下中饱私囊的罪过而离开侯府。亏她还自诩是个精明的,竟不如一个薛绍白明白杀人灭口的道理!

在这一刻,梁念真倒是突然有点想让薛绍白杀了邵昶夫妇了……薛绍白方才其实说得没错,只有死人才不会张口四处乱说。

梁氏眼中的杀意,被苏黎看了个一清二楚,这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都道是大户人家是非多,苏黎先前还以为只要是把握住男人的心,就能保住自己的地位,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是如今看起来,大户人家的这些是是非非,这些勾心斗角和利益的错综复杂,哪里是自己能够掌控的?

原来……都是娘她之前想得太简单,太简单了啊!

这么一想,苏黎便禁不住地感觉到悲哀,如果可以选择,她多么希望自己还在江南,还在母亲的身边,而不是为了这场虚无的荣华富贵,把自己清白的名声和未来的幸福赔进去。更何况,母亲现在还不知道人在哪里……

就在苏黎感觉到悲戚难言之际,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一个清澈而又温和的声音。

“世子,就饶过他们罢。”

这声音,像是一道春风,将薛绍白心头的烦懑与犹疑都吹得不见了,更让他的眉头微微地松了一松。

“紫苏?”薛绍白抬眼望向了站在门口的紫苏,神态之中既有释然,也有嗔怪,“不是告诉你好好休息吗,怎么这么冷的天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