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默默地观察着凤姨娘。

但见这位凤姨娘的眼角眉梢尽是一股子怒意,神色之中,也难掩狠戾。从她的神态,紫苏便明白,这位凤姨娘,可绝不是个温柔如水的。

恐怕,在这娇媚的外表下隐藏的,也是一个男人难以驾驭的桀骜灵魂。

薛蛟自然察觉到自己这位新纳爱妾的不悦,不禁愈发的怒火,他转头怒视钱婆子,厉喝道:“是谁指使你来传播这等下作谣言的,说!”

钱婆子饶是再能装疯卖傻,也不敢在薛蛟的面前作死。她浑身瑟瑟发抖地迟疑了半晌,终是道:“回、回侯爷的话,无人指使,是老奴自己多吃了几杯酒,发了酒疯,在这里胡说。望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

说着,钱婆子竟是一个劲地叩起头来。她的额上本全是冷汗,这会子被冰雪之地上一沾,竟是沾下些许皮肤,流出血来。

凤姨娘见状不禁厌恶地皱起眉头,喝斥:“不干净的下作东西!还不把她架到一边去,在这里碍眼!”

凤姨娘虽是个姨娘,但肚子里毕竟怀着威远侯爷的骨肉,她说的话自具份量,立刻便有服侍薛蛟的两个下人冲过去,把钱婆子架到了一边。

“侯爷,这婆子穿得如此体面,至少也是个管事的嬷嬷,说无人指使又如何有这样的胆子,敢到祥槿园来与世子叫嚣?这种事情若不彻查个清楚,传出去要世子如何面对众人的悠悠之口,又让侯爷颜面何存?更何况,她口口声声的指向皇宫……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这背后的指使用是有多险恶,想害威远侯府惹来杀身的大祸吗?”凤姨娘的话,说得虽慢条斯里,却不偏不倚地触到了薛蛟的逆鳞之上。薛蛟一转头,瞧向了紫苏,见紫苏的面色微沉,而薛绍白则不见了踪影。心下,便是一沉。

“求父亲大人为世子正名,主持公道。”紫苏扬声说着,上前一步,跪在了薛蛟的面前。

紫苏如今的月份,并不比凤姨娘要小。况且她身份高贵,腹中所怀的,乃是威远侯的嫡孙,这冰天雪地的一跪,薛蛟哪里能看得下去?而紫苏眼中的泪,亦是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点点滴滴落于冰地之上,却如刀子剜在薛蛟心上。

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对于儿子薛绍白的亏欠。

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那一年,皇帝没有要薛蛟死,只是要了他的老婆,他又如何敢说一个“不”字?

只是苦了绍白,小小年纪,便顶着一个污名,孤独的长大。

薛蛟是个粗线条的人,饶是心里有再多的愧疚与痛苦,也不知应该如何表达,只是抽身远离侯府,独自驻守了边关三年,以求忘却心中苦楚。后来,还是因为皇上心中有愧,将梁王府的女儿梁念卿嫁给了薛蛟,又御赐了一等武侯的爵位,才算安抚了薛蛟。然而,这一切的虚名,虽然给薛氏一门带来了荣光,却仍不能挽回薛绍白变得越来越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