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

先是京城所有的官宦妇人们,都知道了王家有个姨娘叫赵怀柔,才刚刚被轿子抬到王家去,肚子就隆得能有七八个月那么高了,真是怪哉,奇哉。

当然,这是最初的版本。

传到第二天,就变成了:王家有个姨娘叫赵怀柔,自己提着一个小包跑到王家去,非要缠着王博远给他当姨娘,结果没两个月,肚子就涨得跟皮球一样大,摆明了就是进门之前有了别个男人的。

第三天的版本是:王家有个丫头叫赵怀柔,趁王博远醉酒爬了他的床,硬是赖上去做了姨娘,谁想过门才三月,就生了个娃娃,这大绿帽子给王博远戴的哟……

第四天的版本已然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王博远归家途中被一个同窗书生给掳了去,硬是塞给他一个女人。你当那女子是什么人?那是书生的红粉姘头!上了人家的床,立刻就被逼着娶进了门,还是带着个孩子嫁的。那孩子生个满脑袋脓疮,脚底下浓流,进了王家的门就把王家的人都害得得了病,都说是瘟神投胎来的!

甚至,连那书生的名字都给扒了出来,唤作张子才。

王老爷听了这街头巷尾传的谣言,气得浑身直哆嗦,当天就倒在床上起得不来了。谁知就在这时候,百里家的人送信来了,说是百里林霜早已然怀了两个月的身孕,还告诉他们,让他们放心,林霜在娘家调理身子,挺好的。

这哪里是挺好的样子!

王老爷一口老血呕出来,誓要拿棍子打死王博远这个不孝子。而王夫人也开始见天儿的以泪洗面,称自己信错了赵怀柔,当初只觉得是个好的,没想到最后却发现是个居心叵测,想要借窝生蛋的。这对父母一个骂,一个哭,把个王博远逼得连家都不想回。

然而,他又不能去睡翰林院,如今整个翰林院的人也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看王博远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场笑话,让王博远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干脆连每天的公务都不要做了。

得知林霜怀孕,王博远不是不懊悔,可是每每思及自己对林霜所做的一切,他都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脸再去面对百里林霜,一颗心就像是放在油锅上煎,恨不能从此循入空门,得个解脱。

就在王博远心烦意乱之时,薛绍白和邵冠宇找到了他,三个人一并前往酒坊喝酒去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把林霜接回来,你是男人,哪有让怀了胎儿的老婆在娘家的道理?这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邵冠宇一坐下来就开始数落王博远。

王博远也不答话,只是端起酒来豪饮。

“身为男人,你要平衡妻子跟母亲的关系。林霜的性子暴烈了些,你就多劝解着她点,凡事也多担待,你哪怕是和稀泥哄得两边都高兴呢,也好过弄成现在的样子。如今出了事,她回了娘家,你就不闻不问也不管,这却是个什么道理?”邵冠宇是个惯于给李萤萱收拾烂摊子的,自然以过来人的身份教王博远。文官处事,最喜欢的就是动脑筋和稀泥,东边拆墙西边补,反正大家都乐呵,事情就大功告成,何乐而不为?

然而薛绍白却是摇头,他平素里一直都冷着一张脸,旁人都当他是个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的,所以王博远都很少与薛绍白打交道。况且,王博远和邵冠宇都是书生,偏偏薛绍白是个武将,遍身杀气,眉毛立一立就能让人心惊肉跳,谁又敢跟他亲近?一段时间以来,王博远都是与邵冠宇走得近些,但由于公务繁忙,也已经有多日不见了。如今,三个闺蜜的老公坐在一起,倒实属罕见。这件事情,在紫苏后来知道的时候,也正儿八经地唬了一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