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纳兰少灵狐疑地看着胡少离。

“对,就这样,怎么样,成交不?”

“成交。”纳兰少灵伸手,与他对击一掌,算是真正成交了。

“明天早上五千万两便会送过来。”胡少离末了又加了一句。

纳兰少灵淡笑,松了一口气。有这五千万两银子,今年冬天可以安稳的过了,忽然想到什么,纳兰少灵又问,“那个,鬼魅门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当然有了,天下各国,哪个不找鬼魅门办事的,而且我们收的银两又多,自己呢,还有一些产业,长期积累下来,自然就多了。”胡少离无聊的照着小镜,时不时拔弄了一下发丝,慵懒地道。

纳兰少灵心里一动,眼睛忽然贼亮,“那鬼魅门,是属于哪个国家的?”

“哪个国家都不算,我告诉你,别打鬼魅门的主意,它比你想像的要复杂得多,哪怕你派了大军,也不一定灭得了。”胡少离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纳兰少灵,她的眼神太过于复杂,让人不得不多加防备。

“是吗?鬼魅门不是一个杀手组织而已吗?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势力?你是鬼魅门的门主,那鬼魅门就是你最大咯?”

“差不多吧,但我不是最大的,我娘就比我大,在我娘的后面,还有好几个连我都不认识的大人物,我娘也得也听她们号令。”胡少离讲到这儿,忽然收起了镜子,魅惑的脸上,没了玩笑,有的只是一抹探究。

而纳兰少灵则是讶异了。

她一直以为鬼魅门只是一个单纯的杀手组织,想来胡少离便是掌权人,如今看来,他也不过是别人的一颗棋子罢了。

“这么多年来,我也曾一直想揪出鬼魅门那几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上权人,可是一直徒劳无功,我娘又不肯跟我说,渐渐的,便不了了之了。”

“那你娘知道上面的顶头上司是谁吗?”

“大抵是知道一些的吧,我也不清楚,反正自我有记忆起,上面的人,也不过才露了一次面,鬼魅门的事,她们也从不插手。”胡少离无聊的将梳子扔在桌上,却是端正身姿,轻笑道,“怎么?你对鬼魅门很感兴趣?”

“朕更感兴趣的是,你堂堂一个门主,委身嫁予朕,你们鬼魅门难道都不管?你娘也不管?”

“管?呵,她一走,便是五年八年的,回来后,最多也呆个一天就走了,她还记得有我这个儿子吗?”胡少离冷笑一声,潋滟的眸子闪过一丝黯然,正巧被纳兰少灵成功捕捉到了。

“那你爹呢?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你爹的事?”

“我爹?我也不知道,自我有记忆起,便没有见过我爹,问我娘,我娘也不说,但是听门里的老人说过,我爹生下我不久后,便死了。问他们,我爹怎么死的,也没人告诉我。”

胡少离无所谓的轻笑一声,随手把玩着发梳,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纳兰少灵忽然握住他的手,无声的给予他力量。他外表看起来潇洒不羁,玩世不恭,想不到还有这么孤独的过去吧。

这些年来,都是他一个人走过来的吗?那他幼年的时候,又是如何度过的?一个男子,还是没有父亲,甚至没有母亲的男子,独自撑起诺大一个鬼魅门,该是很累的吧。

胡少离被纳兰少灵握住手忽然一抖,想甩开纳兰少灵的手,却是忍不住了,因为那双手有着无力的温暖,正朝着他转移过来,让他一颗空落寂寞的心,瞬间填满了许多。

无所谓的噗嗤一笑,“习惯就好,也没什么的。”转而,轻轻抚摸微凸的腹部,有些黯然地道,“便是因为我的过去,所以,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出生后,便没有爹,或者没有娘,孩子,是需要父爱母爱的,别人给再多的爱,终究填补不了父母之爱。”

纳兰少灵眼角绽笑,嘴唇高高扬起,望着他微凸的腹部,却是笑得温柔了,坚定的道,“我们的孩子出生后,不会缺少父母之爱的,他们将会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嗯……”胡少离轻轻嗯了一声,低头,轻轻的抚摸着腹中的孩子,一张魅惑的脸上,洋溢着身为人父的慈爱,光辉一点点儿绽放。

纳兰少灵看到他的举动,多少明白,他的童年只怕过得不是很开心的吧,否则也不会为了孩子嫁给他,甘愿当她后宫里的一个小小贵君。

今日一席话,让纳兰少灵对胡少离的印像好转许多,心里多少开始接受他腹中孩子的存在。

“他们在我的肚子里,睡得很安稳,里面有两个小生命,你要不要摸摸看。”胡少离忽然抬头,丹凤眼一亮。

“不了,朕怕吓着他们。”纳兰少灵连连摆手,她不习惯。

“好吧,那你多陪陪孩子们,让孩子们跟你熟悉后,你再摸。”胡少离心里一空,大概猜到她在想些什么,也不强求,淡笑道。

“你要是没事了,就赶紧去歇息吧,天都快亮了。”纳兰少灵抬头,见窗外一轮圆亮的明月,不由催促道。

“那你真要把奏折都批完?”

“嗯。”

“那你批吧,我白天睡了一天,也不累,看会书吧。”

纳兰少灵还想说话,便看到胡少离自顾自的拿起一本书,躺在躺椅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嘴巴一动,终是没有开口,而是让人多添几盏灯,把屋子照得亮明一些,心里则在盘算着,看来以后不能来揽月阁了,就算要来,也得事先赶紧把奏折都批完,否则她一个人没睡无妨,胡少离与他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也不用睡了。

心中多少有些感动,仔细想来,除了清水村的事儿外,胡少离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而清水村……清水村他也没有杀村民们,杀村民们的人,都是水千尘与孙青莲。

一想到水千尘与孙青莲,纳兰少灵心中的火气便蹭蹭直上。她从没有忘记给村民们报仇,尤其是在小凡死后,她更加恨不得将水千尘千刀万剐,可是如今,时机不对,她没有办法出兵。她不止是小凡的妻主,也是全天下百姓的陛下。

纳兰少灵颓然的闭眼,半晌过后,才渐渐调整自己的思绪,转头看向还在看着书籍的胡少离。

如今他既已嫁给了她,也怀了她两个孩子,她是不是该跟他好好过日子?可是……

纳兰少灵叹了口气,可是她的心里,终究没有他,也不可能跟他过真正的夫妻。

低头,开始批阅奏折。

寝宫里静悄悄的,只有纳兰少灵翻阅奏折的动静,以及外面巡逻侍卫上下走动的脚步声。

不知批阅了多久,纳兰少灵只觉得脖子发酸,伸手捶打几下,抬头间,不经意却看到胡少离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睡着,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而他手中的书,还握在手上,放在自己的胸前,水藻般柔顺的秀发,倾泄一地,闪着栩栩光泽,如刚剥了壳的鸡蛋般嫩滑白皙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摸他一把。

然而,他的嘴巴却是微微张开着,如同婴儿般时不时的砸了砸嘴,无意识的翻了个身,将手中的书当成被褥一般,睡得沉稳踏实。

纳兰少灵嘴角勾起笑意,起身,走到躺椅上,将他紧抱着的手,轻轻抽了起来,大手一环,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往床上走去,掀开被褥,这才将胡少离放于床上。

她的动作很轻,很温柔,生怕惊醒了他,或者伤到他腹中的孩子。

“娘……别走……别走……”胡少离忽然嘟哝一声,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再次沉沉的睡去。

纳兰少灵刚帮他盖好的被褥的手微微一抖,温柔的看着他熟睡的侧脸,心中不免有些心疼。看他平日里无所谓的态度,想来,他的内心是极度渴望亲情的吧。

帮他掖好被褥,这才坐回椅子上,继续批阅奏折。

金銮殿上。

今天可谓又是一场大浩劫。

户部被查私抓民男充子,参加选秀,欺君罔上,又被查滥用职权,抄家问斩。朝廷里,所有官员参与冒替秀男入选的,统统获罪。

工部挪用国库巨财,致使国家损失惨重,同样获罪。

户部与工部再度空缺下来。百官们争得面红耳赤,纷纷推介着两部尚书一职该由谁来当,闹到最后,不合而散,待后续商议。

自一上朝后,纳兰少灵便看到百里裳月精神不济,双颊高高肿起,嘴角乌紫,一言不发。而平南王则是面色深沉,隐隐还有怒火积聚在心里,随时可能大爆发。

纳兰少灵心里一动,大抵知道是大学士不肯同意平南王的要求,将平南王心腹写上中榜名单,所以才会勃然大怒,狠狠教训一顿百里裳月的吧。

看百里裳月一张好看的脸上,高肿得连她几乎都认不出来,也不知昨天平南王到底是如何处置百里裳月的。

不管如何,纳兰少灵心里多少还是感动的,不免多关心了几句,心里对平南王越加不满。自己的女儿也能下得了这等狠手。

百里裳月去也挺直背脊,不卑不亢的道,“多谢陛下关心,微臣昨夜不小心摔倒,所以才会……”

满朝文武大臣谁不知道大学士说的是慌话,那脸上高肿的巴掌印都还在呢,怎么可能是摔伤的,就算摔伤,也不会把脸摔成这样子啊,大学士又不是没有武功。

“既是如此,那大学士回去可要好好休养,朕一会派人太医进府替大学士看看。”

“谢陛下。”

“大学士选拔有功,能力出众,这户部尚书一职嘛,便由大学士兼任了。”

百里裳月一惊,连忙下跪,“陛下,户部一职,关系重大,臣惶恐,怕没有能力当任。”

“朕说你可以,你便可以。如今土地房子已然进行分配,许多流民百姓将从此定居劳作,所属户籍必得进处规划统筹,百里大学身受百姓爱戴,做事更是细心谨慎,此事由你去做最为何适。”纳兰少灵意有所指地看向百里裳月,一双深邃的眼里,闪烁着别人看不懂的意思。

然而,百里裳月却是懂了。

朝廷花了那么多银子帮百姓重建家园,土地分配,户籍登记,财产划分,每一件都是事关重大,陛下不敢轻易委任其她人,所以任命她了,也希望她以天下为重。

百里裳月为难。以前的户部尚书是母亲的人,即便被撤了,也会插上母亲的心腹,她若是答应,岂不是与母亲为难?将来岂不是又要与母亲发生冲突?

可若是不接,那么尚书一职又该给谁呢?放眼朝堂,除了几个忠臣外,便只有右相适合了。

可几个忠臣她们所担任的职位,也是重中之重,右相更是身兼三部尚书了,如今能够再加一个户部?陛下新提任的官员们,更不适合了,毕竟每个人都有她们的事情要做,其中大多还身兼数职了。

百里裳月犹豫半晌,想到穷苦的天下百姓,终是艰难的点了点头,正想接下尚书一职,平南王却突然奏报了。

“陛下,臣反对,大学士如今已是大学士了,官居一品,所处理之事,多如牛毛,如何能够再任户部一职,臣担心,大学士心有余力不足。”平南王说罢,警告的瞪了一眼百里裳月。

纳兰少灵却是笑道,“瞧,朕一高兴,都差点忘记说了,大学士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此次监考有功,朕特提升你为一品中书令,统管户部,不得违抗。”

“臣遵旨,谢主隆恩。”百里裳月身子一震,领旨谢恩。心里既是喜,又是悲。

喜的是,陛下看来,是真的想创一片盛世太平了,悲的是,陛下把她当作棋子,压制母亲的棋子。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大学士年纪尚轻,怎么能当中书令呢?”平南王大惊,急忙跪下请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