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心里有鬼,暂时不敢待在宫里,拿出试卷对胤禛说,“去你府上?”皇宫好可怕,他要去躲躲。

常人说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前世夺嫡路上双手沾满鲜血,最擅长玩弄人性的八贤王有一日怕鬼?八阿哥嗤笑,真是够了!

“你嘀咕什么?”胤禛睇他一眼。

八阿哥一秒变脸,正儿八经道,“不知道这次能选出多少有用的人。”

胤禛又看他一眼,八阿哥张嘴想诡辩,胤禛拿着试卷走出去,八阿哥慌忙跟上,追问,“四哥的马呢?”

“去户部要什么马。”出了皇宫便到。胤禛又加一句,“你四嫂还在毓庆宫,我傍晚来接她。”

岂不是说他今晚还得回南三所?这可不是八阿哥希望看到的。哥俩到户部门口,八阿哥指着屋里,“那么多人,咱们不适合在这里批阅试卷吧?”

胤禛想一下,的确不适合。

八阿哥见他迟疑,立马狗腿道,“去你哪儿?”

“去我那儿?”胤禛重复一句,总觉得他今日很反常,想不出自家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四阿哥索性就不想了,胤禩若有事求他,早晚会自己说出来。

八阿哥跟在他身后讪讪道,“四哥那边凉快。”

“是吗?”胤禛才不信他。

胤禩说完也发现他有点欲盖弥彰,别看他重活一世,对上从不按理出牌的四爷,八阿哥只能再次装怂。

胤禛让下人把笔墨纸砚搬到凉亭里,摊开试卷,看到姓名下面的简历,“十七岁?怎么这么小?”

八阿哥勾头一看,眼珠子不自在转一圈,这位老熟人可是他特意挑出来的,“四哥你也就比人家大一岁,十七岁已是秀才,再过三个月便是秋闱,搞不好人家一跃变成举人老爷。”

“这人你认识?”胤禛看着他问。

八阿哥心里暗叹一声,“不觉得他的名字眼熟么?”

“年羹尧?”胤禛念道,“听着耳熟,不过我确定不认识此人。”

八阿哥心想你要是认识还真邪了门了,“钦天监干事年希尧的弟弟,湖广巡抚年遐龄的儿子,据说这个年羹尧比他父兄有才,弟弟想不出他怎么跑来参加考试。”

当然是四阿哥的威名响彻天下,敢打敢杀的性子很对年羹尧的脾气啦。

年遐龄此人和马齐乃同期,两人同朝为官,年遐龄在内阁时跟马齐共过事,履历差不多,年龄相仿,没有利益冲突的两人来往时很单纯,以致于交情还不错。

和马齐聊起孩子的教育,从马齐口中得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年遐龄想到儿子年羹尧,自小聪慧,颇有点目无下尘,在年羹尧要进京参加秋闱时,刚过完春节,年遐龄便把儿子踢到人杰地灵的江南,让他好好看看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可惜啊,年遐龄万万想不到本该在江南某城继续“玩耍”的儿子会提前跑到京城,还参加了户部举办的考试。

胤禛对年遐龄只有一个印象,沉默寡言,看到年羹尧的试卷,文采不错,辞藻华丽,却有一半夸大其词......凭这个胤禛便可想象出,“此人家世显赫,少年得志,心气估计不小,必须好好磨磨性子,方能得以重用。”说完便把试卷丢至一旁。

八阿哥大惊,年羹尧前世成也四哥,败也四哥,如今四哥只看他的文章便能看清其人,明明没有记忆,为何还有这项技能......不能给他这个带着前世记忆的人留条活路么?

“别啊,四哥,咱们选才,难得出个少年英才,”八阿哥捡回试卷,“你不要弟弟要了啊?”

胤禛抬眼看他一下,想到什么,“也行。”也没批年羹尧的卷子,说完就看下一位。可他一看到考生的生辰年月,不禁抚额,“四十岁?这么老?”

八阿哥的眼珠又一转,“是个举人还是进士?”

“秀才!”每张试卷旁边都有考生的生平简历,胤禛看也没看就说,“估计是个酸儒。”

“也不一定。”八阿哥怕他又扔试卷,颇有几分慌张道,“前朝的唐寅也有才,可他到老也只是名举人,四阿哥能说他是酸儒?”

“他确不是酸儒,但他干的那些事还不如不事生产的酸儒呢。”四阿哥对此人干的某些事颇为不屑,不过他没把试卷扔出去。

细看之下,这名考生的文笔可以用乏善可陈来形容,可他每道题都答到点子上,胤禛差不多猜出为什么对方对经济民生这么了解,不惑之年依然是个秀才了。

此人真不会做文章。如果他写的是八股文,胤禛这会儿已看睡着了,“这人不错,有才却不像年羹尧那般眼高于顶,应该是个稳重实干的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戴铎。”八阿哥松了一口气。

胤禛抬起头,“别告诉我你又认识他?”

八阿哥一惊,面色不变,“听说过。”

“为什么我没听说过?”胤禛道,“我每天在外,你待在宫里居然比我知道的人多,老八,老实交代,你和小九这两年是不是天天去城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