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好样儿!”张夫人丝毫不让,随手扶起一张翻倒的椅子,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索性将右腿交叠在左腿之上,翘起了二郎腿。

只见半只墨绿色绣大红牡丹的绣鞋,在半空中摇来摇去,将马面裙的裙幅摇得也跟着飘来荡去。

张知府看了看夫人这副模样,不禁叹了口气,低头拿起早已冰凉幸存的半盅茶,喝了一口,问道:“你想让文娟嫁给谁?”

“嫁给谁?”张夫人挑了挑眉毛,不耐道:“正说着文茂呢,又说我没教好儿女,如今又扯起文娟的婚事来,你到底东拉西扯要说什么?”

“哼!”张知府冷笑一声,道:“你先答了再说,你想让文娟嫁给谁?”

张夫人好不容易按了按气性,道:“之前不是说过了么,我看如今在肃州办差的宁俊武就不错。毕竟是敏亲王的孙子,虽然排行在二十六靠后了些,可人家圣眷正隆,在勋贵子弟里都是数得着的。又是个肯干正事儿的,不像那些个纨绔,整日里斗鸡跑马……”

眼看夫人进入了长篇大论模式,张知府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停停停,这个我知道了。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宁俊武在京城里那是热得发烫,安宁郡主和永昌县主都快打起来了,但凡请客的人家,都不敢同时请她们两位同时到场。”

“哦?有这样的事?那俊哥儿是怎么个意思?他喜欢哪个?还是另有他人?”听到京城八卦,张夫人差点儿连吵架的事情都忘记了。

“俊哥儿是你叫的么?”张知府皱起了眉头:“反正这个人你就别想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想让文娟嫁个高门子弟,进门就做少奶奶,最好再来个诰命之类,对不对?”

“那当然了。”张夫人一副当仁不让的架势:“抬头嫁女,低头娶妇。女孩儿家,当然要高嫁了。如今你是知府,管着宣南这好大一块地方。咱家的嫡女,嫁到亲王公侯府上去,也不算太过高攀。”

“你既然想让文娟嫁入高门,那就要按高门大户的规矩来教养!”张知府痛心疾首,狠狠敲了敲桌子,震得茶盅的盖子跟着当当直响:“高门!大户!为什么高门大户总要放在一块儿说?!但凡有些根基的人家,都是人口众多家大业大的。”

“对呀,就是这样的人家才好啊。”张夫人很懵懂。

“人、口、众、多!”张知府一个头两个大,自个儿这个夫人怎么就这么不灵光呐?!难怪女儿也跟着不灵光。这事儿要怪只能再往上去怪自家爹娘了,当初怎么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媳妇!

“大家子的内宅,日子是那么容易过的么?”张知府冷笑道:“我不过有那么三五个妾室通房,你们还要整日里算计来算计去,吵嚷打骂不休。”

“你知道敏亲王有多少侍妾?他那七个儿子、二十四个女儿、三十多个孙子、五十多个孙女怎么来的?为啥女儿比儿子、孙女比孙子多得多?”

“这样的人家,文娟那个死脑筋,就算真能嫁进去,没两年就会被啃得渣都不剩!”张知府又冷哼了一声:“你要将女儿嫁入高门,到底是想女儿好,还是想害死她?”

“没、没你说得那么厉害。”张夫人仍是嘴硬:“我爹的官职也不低,家里只有我娘和两个老姨娘,我看也挺好。”

“是啊,是挺好,”张知府冷嘲热讽道:“可你怎么不提,老泰山外放之前,一大家子上百口人都一块住呢?你当我不知道,当初你会嫁给我,不就是被你那位庶出的三姐害的么?你气得成婚那日哭得发昏,两眼肿得跟青杏似的,结果还弄得我娘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