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里是一颗一颗形态各异的鹅卵石,有大有小,有的或青或白仍是本色,有的却被涂抹了颜料,绘成颇有趣味的彩绘,既有竹兰之类的小景,也有小猫小鸭子之类的动物,笔法有老有嫩,显然不是同一时期所制。

“文茂从小喜欢捡石头。”张文娟絮絮说道:“后来会拿笔了,又开始在石头上头写写画画的。这些都是他的宝贝,平日里想要一颗,也不容易呢。”

夏小冬不想接这个沉重的礼物。

“我还真不愿意给你,这一路上死沉死沉的,好几次差点儿给我扔了。”张文娟还不怎么愿意给的样子:“可再想想,都是文茂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实在下不了手。”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硬赖你们私相授受的。”这句还真点到了夏小冬的某种心思。

张文娟说完,‘咚’的一下子将那匣子顿在了桌上——反正都是石头也坏不了,冷笑道:“你爱收了去也好,爱打水漂也好,爱扔了都行!反正我眼不见心不烦就是。”

说完,袖子一甩……走了。

夏小冬坐在桌旁,将那匣石头一枚一枚拿出来,细细看了一遍,心里有点儿微酸。

少年的情谊,果然沉甸甸。

……

……

张文娟直到掌灯之后才回来,见到桌上的匣子不见了,脸上的神情好看了许多。

当姐姐的,固然气愤弟弟被狐媚子所惑,但若是弟弟这份儿心思被完全无视,也是很难接受的一件事。

夏小冬已经洗漱完毕,正按照习惯,翻着一本专讲京城风貌的杂记来看。灯光虽差好在书上的字够大,还是可以看的。

“我明天就要走了。”张文娟踢掉脚上的鞋子,连衣裳都没脱,直接歪在了床头的大迎枕上。

放弃了?夏小冬惊讶地挑了挑眉毛,看着张文娟等待下文。

“你还不知道么?”张文娟冷冷道:“如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正式选秀,所以允许秀女们在京的亲朋将秀女接过去住,只要具保就可以了。哦,之后还要每旬过来点卯一次,以便宗人府掌握大家的情形,有事儿也好知会。”

难怪要先淘汰掉一些,精简之后容易管理啊。秀女们到亲友家里去,自然会舒坦些,而这边剩下的人少了,就更加好管了。

“京兆尹乔伯父是我爹的同年,接我过去住。”张文娟慢慢抬起眼皮,看了夏小冬一眼:“若是没人接的,当然也可以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谢谢啦,这消息我还真不知道。”夏小冬谢了一声。张文娟的态度很一般,但大家之前关系那么差,如今她主动说话,已经算是示好的表现了,何况这消息夏小冬确实不知道。

虽然庄夫人说过,京城也有人照应,还给了两封联络的书信,但夏小冬并不想去麻烦人家。

住在这避暑山庄就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