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趴在床榻上的皇上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想不到看看美人儿也能这么累。”

“这是皇上的特权,别人想看,都只能偷看,难得能坐在上头,光明正大的看呢。”陈皇贵妃慢言慢语地答道。

她穿着淡青色的绉纱衫裤——后来陆家又赶着,将新制好的时兴颜色的绉纱上贡了几匹,此时正侧身坐在皇上身侧,用指甲挑着小瓷瓶里的一种淡黄色的药膏,往皇上身上涂抹。

皇上懒懒地将脑袋在枕上摆来摆去,笑道:“如今看这些小姑娘们,只让人觉得自个儿老了。看得见摸得着,就是咬不动喽。”

“……”陈皇贵妃在皇上身后不可见地抿嘴一笑,将手中的瓷瓶盖好盖子,放回到了桌上,笑道:“红粉骷髅,少些也没什么的。我看皇上最后挑的那个,封了美人的刘氏就很好,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

所谓好生养,就是脸圆屁股大。脸圆为福相,屁股大生育容易。

“好生养么?”皇上笑道:“我倒没往那上头想去,只觉得她的样子,跟你当年有两分像,一看就是本分人。如今连皇后都要闹腾两下子,朕可不想再弄些狐媚子进来了。”

陈皇贵妃将皇上背上的药膏,顺着肌肤的纹理,一下下推开,温声道:“皇上这话没道理。皇后姐姐都把自己关在了宫里头,还要说她闹腾,那怎么才算不闹腾?难道要就此认了?”

“……”皇上半天没说话,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太过疲累,又被陈皇贵妃按摩得舒舒服服的,就此睡着了。

陈皇贵妃连忙放轻了手势,缓缓挪动身子,想觑一眼皇上的脸。

忽听皇上开口道:“用力些,朕没睡。”

“朕只是没想明白,到底这毒是怎么下的。”皇上拱了拱肩膀,示意陈皇贵妃在肩胛骨处多按两下。

“臣妾也还没想明白。”陈皇贵妃笑道:“咱们打小儿在这宫里长大,混了这几十年,什么法子没见过?想不到这回见识了个新鲜。”

皇上冷笑道:“说不定皇后就是看准了,没人能参透她的法子,所以才如此笃定。”

说着皇上忽然坐起身来,扬声叫人来:“传朕的旨意,椒房殿一事,着慎刑司会同宗人府、大理寺共同办案,必得水落石出!”

之前这事儿一直半遮半掩的,只是由宫中的慎刑司在查问,如今再加上宗人府和大理寺,便是将事情公开化,而且无论如何都要有个交待了。

没有交待,找个替罪羊也要交待。

“皇上如此大张旗鼓,只怕淑妃和良妃都要着急了。”陈皇贵妃没再提起陆皇后,反倒说起了六皇子的生母李淑妃和九皇子的生母苗良妃。

如今皇后自禁,若是能将罪名落实下去,马上就是后位空悬。陈皇贵妃虽然得宠,但毕竟出身实在太低,而且又没有子女,恐怕不见得能正位中宫,那李、苗二妃的机会就到了。

这可不仅仅是做皇后的机会,可以想见的是,无论皇上册立哪一位为皇后,基本上就是准备让哪一位的儿子继位了。

“就是要让她们着急嘛。”皇上很轻松地笑道:“蹦跶多了,马脚也就出来了。”

“皇上和当年真是不一样了。”陈皇贵妃扶着皇上坐起来,亲手拿过一件短衫,服侍着皇上穿上:“如今也学会看戏了。”

“哈哈……”皇上摸了摸陈皇贵妃实在谈不上光滑的脸颊,笑道:“好不容易可以坐着看戏,不用下场演戏了,怎么能不好好儿看看呢?!”

陈皇贵妃给皇上系好衣带,笑嗔了一句:“老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