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玉笙一直疑心芩书仲有问题,此刻自然不会放任穆长亭一人送他回去。

他的目光在芩书仲身上转了一圈,见他呼吸沉稳,脸颊泛着酒态的坨红,一时分辨不出他是真醉还是假醉,他站起来道:“我与你同去。”

穆长亭推着轮椅走在前头,将芩书仲送回房间之后,邢玉笙搭了把手,两人合力将人抬到了床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也许是为了方便芩书仲进出,房间里的摆设可谓简单至极。穆长亭正准备扯过被子帮芩书仲盖好,邢玉笙却伸手阻止了他。

只见他侧身坐在床边,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芩书仲无力低垂的手腕上,诊脉完毕,他微微抬眸看向穆长亭。

……这是什么意思?

穆长亭睁大眼睛看着他,紧张道:“有什么发现么?”

邢玉笙一语不发,站起来抬脚就往门口走。

穆长亭知道他这是有所顾忌,不愿在此处详谈,连忙扯过被子替芩书仲盖严实了,他一路追出去,见邢玉笙走得飞快,急道:“哎,你等等我呀,到底怎么样啊?”

见离房门有些距离了,邢玉笙才停下脚步,沉声道:“他的脉象正常,并无不妥。”

穆长亭笑道:“那你因何这个神色?”

邢玉笙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眸深处含着一丝冷意:“一个常年久病的人,脉象却平稳有力,与常人无异,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穆长亭眉头紧锁,有些想不明白:“可是我们在竹屋第一次碰见他,他的脸色还十分苍白,我原以为他的病情该是加重了的。”

邢玉笙道:“魔域东部盛产莺草,涂之在面部,可令人脸色苍白,这倒不稀奇。”

东部乃是域主萧运洋所管辖之地,这个笑面狐狸,难道与秦飞琼有所勾结?邢玉笙此番离开魔域甚久,蛇瘿自从追击秦飞琼而去,也不知所踪,如今魔界无人镇守,也不知他底下的人会如何作乱?

他可记得,邢玉笙这个位置现在坐得也算是摇摇欲坠啊……

穆长亭看向邢玉笙,见他面色平淡,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此事,只好专注眼前,分析道:“他如此遮遮掩掩难道是秦飞琼授意的?可是他们两兄弟既要联手,又何必等到今日?据我所知,当年仙魔大战,芩书仲至始至终是站在了清心派一边,对秦飞琼而言,也算是背叛了。这么大的‘恨’隔在两人中间,我就不信以秦飞琼的性子,真能做到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邢玉笙道:“且不管他们是否联手,此刻敌在暗,我在明,局面颇为不利。”

穆长亭笑了笑:“依我说,也不必这么悲观,至少那个引我们前来之人,必不是他的同伙。”白衣人第一次出现是引他们进入幻境,看到秦家往事,第二次出现是帮助他们离开山洞,找到这个竹屋。虽然尚不能确定那个白衣人到底是谁,但师尊说不定就在秦家两兄弟手中,就冲着这点,他也一定要彻查到底。

正在低声说着话,芩书仲的房间里忽然传来巨物挪移的响声。

这个声音本不算大,但夜色寂静,他们两人耳力又极佳,此时脸色一变,半刻也不敢耽搁就朝芩书仲的房间飞奔而去。

穆长亭用力将门推开,床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芩书仲的影子?

他们在屋内搜寻一番,却一点线索也没有,举目四望,能看见的东西他们都检查过一遍了,可是根本就没有任何机关。

活生生的人到底是怎么在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在竹屋四处都找了一遍,别说人影了,连鬼影都没有一只。

实在没办法,他们又来到了书房,上次搜查得太仓促,难免有遗漏。

况且梦中那个房间分明就是这个书房,背后之人如此大费周章的控制他的魂魄,那个梦断不可能一点意义也没有。

穆长亭在书房里翻来找去,邢玉笙却对着花瓶里的腊梅花沉思。

穆长亭一边找,一边回头看他:“那个花瓶我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腊梅花居然在这个时节出现,有些奇怪。之前我被困在梅见宫地下室,居住的房间里也有这种花……说起来,他们两兄弟的品味也挺相似的……”

邢玉笙将腊梅花取出,走到穆长亭身边,沉吟道:“此花莫非是用魔气豢养的?它永不会凋谢,是因为日日有人给它输送魔气。”

穆长亭愣了愣,突然一个有些大胆的推想在他脑中浮现。

穆长亭抿了抿唇,道:“试试便知。”

凝聚灵力于指尖,金色的光芒滋滋缠绕着,他的手指轻柔的触碰花瓣,然而就在那一瞬间,黑色的魔气飘泄而出,腊梅花转瞬枯萎凋零,化作齑粉,只徒留一根枯枝握在邢玉笙的手中。

鼻尖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梅花香气,穆长亭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听到邢玉笙的声音在耳边低沉地响起,随即,扑通一声,他软倒在地。

邢玉笙伸出手似乎想去扶他,可是手伸出去,他却猛地皱紧了眉头,退后两步晃了晃,也跟着晕了过去。